明军远道而来,又是跨海作战,带的重火器很少,在澄迈就吃了五源谷大炮的亏。显然没料到琼州府城里有这么多大炮,明军欺得近了。好在有了澄迈的教训,这会列的是松散阵型,挨了炮弹,一阵鬼哭神号下,伤亡其实不大。但这终究是赤子肉身,怎么能和钢铁比强硬?等到五源谷大炮第二轮再响,明军将领就撑不住了,全军停了呐喊和战鼓,缓缓朝后面退去,躲到射程外去,避开城墙上火炮锋芒。
明军拔阵,往后退去,哪里还有刚才气势.秦明韬不禁舒了口气,再去看身边众人,个个都是如释重负,满眼的振奋。城墙上的士兵欢呼雀跃,已是大不一样。秦明韬不由得记起赵益那支先锋营骑兵队,如果此时在琼州府里,定是要叫嚷着打开城门出去冲杀一阵。此时正是要这样彪悍的部队,可惜改水营的气质倒和秦明韬自己一样,不动如山有余,若是要侵略似火,却有些不足。
明军退回稍远处山丘,开始砍伐树木,加固营寨,制作攻城器械,料想是做起了久围的打算。秦明韬想一时半会,明军的器械做不好,布置了下城防安排,回了城楼休息。
秦明韬为了鼓舞士气,干脆住在了第一线的西门城楼里。那天被火炮逼退后,明军忙着伐木作器械,倒是一直没有攻城。这天吃了晚饭,秦明韬点了两盏油灯,拿了一卷《练兵实纪》在灯下翻看,突然听见城下一阵喧哗,似乎有士兵和年轻人争吵的声音。门外站岗的李勇新眉头一皱,冲下面喊道,“谁在那里喧哗!”下面士兵大声答了,李勇新报给秦明韬,
“书记处的李锦熙,说有机要报于大人。”
秦明韬闻言一愣,又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李锦熙,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一时却不知道这秀才有什么事情,秦明韬挥手道,“让他上来”
李勇新朝下面喊了声,便听到李锦熙教训了那拦他的士兵几句,才沿着石阶爬了上来,被引到城楼里。李锦熙见了秦明韬,一揖道,“大人指挥若定身先士卒,前日临危不惧逼退明军,已挫敌锋锐,此诚琼州之福。”
秦明韬虽然知道这是恭维话,却听了不顺耳,笑了笑直接问道,“你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李锦熙拱手道,“不才近日观明军气象,心有所想,特来向大人讨教。”秦明韬见他这样子,知道一时半会是赶不走了。想到他终究是个能吏,叹了口气,把那本兵书往桌上一扔,道,“讨教什么,坐下来说吧。”
李锦熙脸上一喜,却道,“不才岂敢和大人对坐。”秦明韬见他这样做态,有些不喜,李锦熙见状,又道,“大人荣宠,不才铭记。”这才坐下。秦明韬听他言语间隐隐把自己当了帝王了,不禁摇了摇头。
李锦熙只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道,“明军既得澄迈,隔断琼州和五源谷,此番又围了府城,当定的是久围求稳之意。”秦明韬虽然来这个时代七年了,却还是不了解明朝将领的思维模式,这几天也试图揣摩对面对手的意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见李锦熙说得斩钉截铁,不禁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李锦熙不敢托大,拱手道,“小的浅薄之言,但博大人一笑。明军此番征伐,调军有广西、广东、滇黔三处,统由南澳陈廷对指挥,协以郑家水师配合,组织如此复杂…”李锦熙瞄了一眼桌上的书,道,“陈廷对虽屡有抗倭名声,但这样一支复杂成分的部队,非有戚少保之盛名,难统号令协调同进。”
秦明韬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点了点头,
李锦熙又道,“然我观此番明军既得澄迈,毫不间歇,直奔琼州府而来,想到其中统调之难,陈廷对定是下了血本。”秦明韬想到明军素来饷银不足,前几日在城墙上观察明军,却觉得似乎战意高昂,也是一直不解,不知道这陈廷对是怎么把士气鼓舞起来的。
“小的揣度,若当真要速取琼州府,何不在澄迈一番大战之后,准备妥当来攻府城。如此匆忙急行军,所图何物?依小人之见,陈廷对是想打一个措手不及。然琼州府坚墙高楼修筑多年,非数日之间可变。军士素质,也非朝夕能改。唯一可以措手不及之处,便是若明军来的突然,琼州府四方征集粮草,时间不足。”
“不说十分,怕陈廷心里至少有六、七分,是被澄迈守军火炮犀利,明军伤亡颇大给吓到了,想避开大人锋芒,围而不攻磨到琼州府内人心思变,弃城自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