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恒深邃明亮的双眼倒映出一行字:此等话本多是打发时间编纂的无稽之谈,神明还是莫要在这东西上头浪费精神。
裴恒把信笺拍到桌上,哭笑不得。
这女人还教训起他了?
等她吃了长姐的亏,再笑话回去也不迟。
*
方岭这几日难得出太阳,谢晚意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南区根本没有比小木屋更好的屋子。一对汉白玉耳坠才能抵两月租子的木屋,她应该是买不起。
而且这地方没有谋生之道,就算找到合适的地方,她也没银子买。
这一想,谢晚意泄了气。
刚回来,远远看见有人冲她招手,是个干瘦如柴、但神色还算温和的老妪。
簪雪看清楚后,在她耳边道,“小姐,这婆婆住东边那间破屋子,带着个十五六的孙子,倒是不惹事。”
老妪拄着棍子上前,有些不太敢看她的脸,结结巴巴道,“小安在湖边捞了些鱼,叫、叫你们一块儿过来吃。”
主动给人分享食物?谢晚意不敢放松警惕。
“谢谢,不用了。”
谢晚意面无表情绕开她,那老妪急道,“不、不害你们。”
“这两日风渊湖没有罗刹兵守着,小安冒死捕了些鱼,年年他都分大伙儿一些过冬。”
“除了胡光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大家都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有一口吃的,谁也不愿吃人肉,更不想被人吃。”
老妪声音沙哑,说这话时难掩悲哀。
谢晚意顿步,若是没有上次恶民围堵,念左差点丧命的事,她是愿意相信的。
她也知道这段日子这些人没找她麻烦,多半是因为那日宋将军替她解了围。但谢晚意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靠山,只有和这些人保持距离才会更安全。
“我们有吃的,你分给别人吧。”
老妪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叹息一声,摇摇晃晃离开。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不想戌时一刻,谢晚意他们正吃着热饭,外头响起脚步声。
念左立刻警惕,摸上匕首,“什么人?”
“噢,我早晨在湖里抓了鱼,给你们送两条。”少年声音洪亮,“有点小,你们别嫌弃。”
屋子里有暖意,饭菜味道也没散,不能开窗开门。
念左之前见过这小子,“多谢。放门前吧。”
小安皱眉,“弄脏了怎么吃?”
“你不用管,放下就行。”
小安看着紧闭的房门,“真是怪人。随便你们。”
于是丢下鱼儿转身离开。
等了许久,念左确定外头安全才打开门,两条巴掌大的鱼,倒是新鲜。仔细检查后也没毒,而且都处理过了。
谢晚意有些意外,“还真有人实心给别人送东西吃的。”
常嬷嬷叹道,“好些人都是被连累流放,不是一生下来就在这人吃人的地方。”
若有选择,谁不想好好做人。
谢晚意闻着鱼腥味,突然干呕了几下,念左赶紧把鱼拿出去,常嬷嬷没法子,研了些香墨才驱散屋里的腥气。
“小姐这会喝点鱼汤补身子最好,可这里···连基本去腥的条件都没有。”常嬷嬷遗憾不已。
“就算有,想到刚刚那味道也不想喝了。”
谢晚意虽难受,但心里高兴,宝宝应该很好。连日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里。
第二日,黑甲兵在外头摔鞭子,“宋将军来了,没死的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