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能与文渊阁大学士杨阁老说得上话,但杨阁老本身资望偏浅,又是势孤力单,在内阁中力量不足。同时,他李佑与杨阁老的关系也到不了如同许次辅般亲近的地步,不可能大事小事不厌其烦的去叨扰杨阁老。
却说李佑时常骄傲的自认是有本事之人,眼下远离了中枢后,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了。
应该说这是天下绝大多数官员的常态,心想不一定事成,多数时间只能仰望九重。只是李大人过往习惯了手眼通天、为所yu为、大刀阔斧,一时不能适应而已。
想至此,李佑长叹道,今日始知近臣之清贵矣!所以他下了决心,今后还得想法子,多多接近天子才好,据他目测当今天子危险xing不是很大。
从这个角度说,许次辅丁忧返乡,反而是有利于他去靠近天子的,因为不必再去考虑靠山的立场,没有什么顾忌了。
jiāo结其他派别大佬,只怕要被怀疑是跳槽背叛,而靠近天子,只能说是人之常情,别忘了李大人是首议天子亲政的大臣。
忽然有杂役来传话,道是吏部尚书赵良仁要见他。李佑赶紧收回了秋日情怀,向吏部内院而去。
赵天官对李佑这几日的动向颇有所知,“年轻人知上进是好事,不过你进取心过于强烈了,此时逆势而上,不为善策,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一步海阔天空…李佑闻言猛然抱拳行礼道:“多谢老大人教诲,下官明白了!请老大人拭目以待!下官定然退一步海阔天空。”
看到李佑那深有所获、大彻大悟、即将风风火火的模样,赵良仁心头产生了几丝mihuo,教导他什么了?
越是紧抓差事,别人越是可以借此拿捏,所以小爷撒手不干了!李佑想道。
宫城东华mén内,文华殿之西不远的地方,有处荒废十余年的院落重新修葺一新,如今也把守的紧密森严了。
这就是内监第一衙mén,司礼监所在之地。司礼监诸公公上任至今也才十日,但已然有模有样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麦承恩躺在绵软的榻上翻阅奏本,只要他在监办公,一般都是半躺着的。因为他觉得自己站着shi候人的时候太多了,所以到了自己的地盘里,能舒服的躺着就该躺着。他十岁入宫,在宫中熬了三十年才熬出了这个可以躺着办公的位置。
如今太后对政务渐渐放手,所以中外奏本经司礼监掌印、秉笔几大巨头传阅过后,只捡重要的禀报即可,其余的按制批红就行了。
麦承恩阅了几份奏本,又拿起下一本。奏疏封面上内阁的贴票居然没有表明意见,只注明请圣裁,这让他心下奇怪。
打开了后,麦公公先瞅了瞅署名,是“检校右佥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马指挥司李佑谨奏闻”。
眉头微皱,麦公公不看内容也断定,这肯定是个烫手山芋,不然内阁为何不进行票拟,直接送请圣裁。便凝目细看内容:
“臣之提督兵马司差使,本为京师捕盗禁jiān事权分散而设,朝廷yu统筹全城尔。
近日听闻圣母谕旨到部,特设提督巡捕营一员,如此五城之内又有双提督治理盗jiān之患,岂不与专权本意背道而驰?
今后仍旧政出多mén,与从前又有何异哉?臣恐他人愚昧,非议圣明,故而愿辞去提督五城兵马司差遣,如此独留提督巡捕五营,可保全城事权有专一者,不至互生掣肘。
恳请圣母体察臣下让贤之心,谨具奏闻。”
归纳起来就一句话,这个李佑听说太后要设立提督巡捕五营,所以主动辞去差遣,不想当这个提督五城兵马司了。而内阁对这事不知该不该准,所以推给圣裁了。
麦承恩作为钱太后委派的司礼监大当家,自然是深知钱太后的心思,见了李佑的奏本,不由得暗骂一句,这厮以退为进这招简直没完没了,腻味不腻味?
随即翻身而起,出了司礼监急速去慈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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