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守备如此多礼的人,岂能不懂这些,原来他还真担心自己分走他的银子,难道做人就这点村夫见识么。
其实这就是李镇抚不体谅人了,他自觉钱途无量,不大将一千多两放在心上,但对于辛守备而言,这就是他的全部收入了,怎能不看重?
原来的体制是巡抚管守备司,知府在本地节制。现在变成了巡抚、
李镇抚、守备司三级模式,话句话就是多了一个分钱的上司。如果按孝敬一百两算,那么守备司所有武官的外快数目要下降三分之一。
不想此人外表洒脱,试探之下如此贪财气李估正想用什么法子敲打一下辛守备时,忽然有个醉醺醺的军官摇摇晃晃上了堂。
李大人皱眉不语,却见那醉汉走到李估前方,也斜着眼指点道:“哪里来的官人,真是好皮肉……”
李估多少年没遭过这等羞辱,登时勃然大怒,仍留在堂中的三个把总也脸色大变,辛守备上前喝斥道:“侯炳!失心疯了?”
侯炳?原来是那缺席的哨官动了真火的李大人狠狠盯着他,心里考虑怎么搞死这厮,嘴上对辛守备道:“军法如何处置?”
辛守备答道:“可重责军棍八十,是否行之请镇抚示下。”
“先打了!”
当即有值堂校按住了侯炳,拖到院中开始行刑。
听着外面被执刑时的惨叫,李估怒气未息。忽然又听到有喧哗之声,当值校飞快的跑进来禀报道:“不妙了!有士卒在衙前哄闹!”
怎么今天什么怪事都遇到了李估问道:“是何原因?”
“俱为侯炳鸣不平!”
“混账!这怎么可能!”李大人拍案骂道。
辛守备连忙解释道:“侯炳乃营中老人,素来有望,打了他有人不服气倒也不奇怪。”
李估起身出了大堂,他要亲眼看一看。
院门外聚了几十个军士,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嘈乱的沸反盈天。见到李估从大堂中出来,人群仿佛更加愤ji,涌进院中就要朝着他围上来。
群情汹汹,李大人哪敢将自己置于险地,匆忙避进了大堂。幸有亲兵校,持刀死死把住门口。
在屋内李估气的咬牙切齿,这起事情绝对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绝对是有人针对他策划…的!便转头呵斥道:“辛明怎么当的守备!速速出去平息事态!”
“卑职遵命!请镇抚安心等待。”辛守备应了一声,大步出去。
李镇抚左等右等,不知等了多久,暗骂这辛明确实绣花枕头,关键时刻办事当真不力!连几十个军卒都摆不平。
正想间,却见房门口人影一闪,辛守备走了进来。
满腔怒火的李估正要责骂,忽然辛守备身后又跟进一人,绯衣乌纱,腰缠玉带,四旬有余。仔细看去,居然是罗知府。
李大人心中惊诧之下,忘了见礼“府尊怎的到此?”
罗知府嘿嘿一笑,语含讽刺道:“听李别驾惹出了兵变,本府自然要来弹压。”
李估顿时醒悟到了,今天的乱子与他脱不了干系!又问辛守备道:“是将府尊请来的?”
辛明不敢与李大人对视,低头道:“事变非常,必禀于府尊也。
府尊乃一府正堂,府内何事不可过问?”
这一定是辛守备和罗知府合伙了!李估面色阴沉如水,本以为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原来是为了麻痹爷的提防之心,没想到浓眉大眼居然也是个jiān邪,是爷第一个看走眼的人物,很荣幸这都要怪李大人当高高在上的文臣久了,却轻视了武官,只将他们当成理所应当顺从的工具,但他们同样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结果大意之下李估忘了一点,他自己得了管府守备司差事,损失最大的不是罗知府,而是凭空多出一个上司还要交出印信符牌的辛守备!
辛守备昨日口口声声今日要交接印信,但李大人今天到了守备司后,辛守备始终不曾提起这事,如果李大人心一点应鼻能觉察出这个苗头的!
姜还是老的辣,:知府罗星野带着几分得意对李估大加斥责“李大人初至兵营便肆逞姬威、暴行逆为、施虐官军,险些酿成兵变,还有公然索要贿略!实在不配掌兵事,本府和守备司要弹劾!”
酿出兵变的罪名可不,李估脸色阴沉的辩解道:“是那侯炳醉酒点卯不到,无礼在先。”
罗知府早有准备的答道:“侯炳并非误事,他是去府衙商议交割粮饷之事,本官留了他喝几杯酒而已。对了,现在外面已经平静,李别驾可以回县衙了。”
顺风顺水太久了,真是麻痹大意!李估心里不停自责道,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众人,定格在三位七品把总身上。便想起一个问题,辛守备愿用一个哨官,也不肯用把总,是否明他没有把握呢?
想至此,李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三位把总道:“巡役缉si不利,本官原打算掌兵后,差遣营兵去东面各大关口哨卡缉查si盐,以们三位轮值出巡。如今看来,此念头要天折了。
三位把总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可以倾向于赶李镇抚走人,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每年二百四十两外快少掉三分之一。但听到李大人嘴里出“si盐”两字,眼神齐齐发亮了。
唯恐几位大老粗算不清帐,李估嘴里念叨着:“淮盐年产五万万斤,其中淮南盐场产四万万斤,外销都要经过我江都县地界。官盐如此,si盐又有多少过境?怕不得有两三万万斤罢。按si盐每斤五厘利,就是一两百万的银子!能查没一成就值一二十万银子!整个守备司每年外快也不过五千两罢,就这点银子还斤斤计较,尔等太可笑了!”
跟五千两比起来,一二十万两银子确实巨大……,李估清清楚楚的听到,屋内人的呼吸渐渐地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