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传下话去,叫仪仗集合,等他回宅换了衣服,便屈节下交去驿馆拜客。双方品级相同,按理该是客人登门拜主人,李主人出仪门相迎即可。
但谁让人家是陈巡道的同年,从这里论起李大人辈分上比较吃亏,年纪又轻了十几岁,真真正正的后辈。所以反过来去驿馆拜访比较合乎人情,赢得一个口碑。
庄师爷忽然又记起李大人在苏州青楼楚馆招摇过市的斑斑劣迹,提醒道:“如今东主身份与过往不同,乃一方父母,就要有个父母官样子,万万不可再拿风流派头行事。召妓佐酒娱宾不算什么,世道通行的,但不可在外留宿落人口实,朝廷也有规矩,亲民官无事不得随意出衙过夜的。若实在忍不住美sè得悄悄抬回宅中,不必声张行事。”
听了庄师爷提醒,李大人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一个前导、四个开路、六个举牌、四个轿夫、一个伞夫、八个随班衙役等浩浩dàngdàng的仪从队伍,一齐守于某妓家门外,在街坊路人的诧异好奇目光中,恭恭敬敬等待某大老爷完事上道,
随即脑中又闪过一幅画面…某相中的绝sè美人从小门被抬回内衙,某大老爷与她深入沟通时,遭到刘娘子、金宝儿、关绣绣、程赛玉、梅枝、小竹等人的强力围观和现场点评……,
原来如此!李县尊突然悟到了,难怪公案小说中那帮同行们都上瘾似的酷爱微服si访!不由得边走边唏嘘道:“始知守令苦,举动不〖自〗由………”
他才出了huā厅走到后衙门房那里,便看到门官张三和一女子拉拉扯扯说话,周围几个把门禁卒笑嘻嘻的围着。
“小娘子,寻什么别人,张大爷我办事一样包你满意的,与我在门房里说道说道你的事情。”
“这位门上哥哥,不是奴家不信你,只是丈夫传信说要找崔先生。
老话说一事不烦二主,奴家唯恐行错走差,心里紧紧的呢,还是门官哥哥饶过一遭。”
李大人走的更近些,只见那女子年近三十,生的长眉凤眼甚有几分姿sè。脸面略施薄粉,头上梳着懒懒的歪髻儿,插着蝴蝶舞似的huā枝。浑身上下俏生生的白短衫白罗裙,长带委地娉娉袅娜,十步闻香,颇为动人。
李估重重的一声咳嗽,张三发现老爷出现,立刻小跑奔过来禀报道:“这是汪家娘子,要进去找崔师爷的。”
汪小吏的家人?来得好迅速!但李县尊想了想也不奇怪了,吏员所居官舍也算县衙一部分,与此处相离很近,这么快便能听到消息并过来打关节委实不奇怪。
汪娘子噗通的跪在李估身前,伏地之际从她那宽松领口里透出几抹晃眼肉sè,若隐若现的风光最you人,连久经考验的李大人眼睛也被勾住了。
“听说奴家丈夫用了库银,但我家一定补上,求大老爷行行好饶了他罢。”汪娘子带着几分哭声哀求道。
面对主动送上门的美少fu,李估心肝痒动,放在过去肯定先开开心心的调戏几把再说了。
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县尊大老爷的他只能威严挥手道:“案卷在崔师爷那里,你去找他询问罢!”
目送汪家娘子扭动腰肢钻进了崔师爷的幕厅,张三带着几分艳羡道:“这女子不是好路数,绝对敢脱衣解带的,可惜便宜给崔先生了。
也不知道合乎崔先生的调调么。”
李大人又有点不快活,就连亲近如张三此时也只顾得羡慕崔真非艳遇,没用心去考虑他是否有yu望么?
国朝的地方亲民官在自己小小势力范围内,获得了独断专行、从理论上几乎无限的权力,人称“土皇帝”但又被舆论以最高的〖道〗德标准来看待。
不管谁坐在了大堂上,首先都被用“青天”模板来要求他。于是乎,产生了许多理想和现实的矛盾。
汪娘子钻了崔师爷的屋子,大家见怪不怪,就算崔师爷干了点什么也不会叫人稀罕。但若她钻了某县尊的屋子,即便什么事都没有,估计也会一夜之间无数种版本闲言碎语传满县衙,并向县城各处扩张李估回内宅换衣服时,又去看望儿女。想起今天榫种心路,对着尺半长的小男婴自言自语道:“吾儿啊,将来想逍遥,就别做官,当个纨绔最快活。”
关姨娘对夫君的幼教很不满意,一把将儿子抱过来,也不管婴儿听不听得懂,软声道:“乖乖儿不要听你父亲的满嘴胡言,将来要读书考状元把他比下去……”
又将儿子交与奶娘抱走,抬头对李估道:“夫君口口声声居官不易,敢问你这大老爷与衙门里别人换换位子,可否愿意?你说做官不得快活,敢问世间又是谁可以随心所yu的?只怕坐了金鉴殿当皇帝也不能事实称心如愿罢。你们大老爷的这种感慨,无非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而已……”
李估被小妾教育的无言以对,出了宅子,发现崔真非守在门口。
“东主见过了那汪家娘子?她说晚上将银子送至在下房间里,不知东主什么意思是不是将银子直接送到东主那里。”
听到崔师爷汇报,李估忽然重新开心了。他在乎的是一个女人吗,他在乎的是分配她的权力,现在别人是没有这个权力的!张三毕竟不读书,显然不如崔师爷有前途。
还是做官好,李县尊点点头,语含双关的指示道:“你就留着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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