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崔经得了李大人命令出房提人犯,入目院中只见二三十条人体胡乱罗列,堪称一片狼藉、哀鸿遍野。
对此他心中却泛起了挥之不去的艳羡,对权势的艳羡。
崔经费了好一阵功夫,从地上这些人中找到两个目标,吩咐小[]
校抬到李大人面前。
这张、方二小吏,一个是国监典簿厅的小吏头目,一个是国监绳愆厅普通小吏,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他们的住处却是比邻而居,交往密切。
别的陈词多是语焉不详,有的甚至难以自圆其说,不过半年前的事情说不清楚其实情有可鼻。但这两个人却记得清清楚楚,还弄出一个令李估感到可疑的互相为证。估计这俩人当初约定好的时候,只想着一人被捕一人搭救的状况,没有料到双双被抓起来。
这是个有罪推定的时代,李大人当然不介意把他认定可疑的人物提上来继续拷打逼供。
那二人自从被抬进来,便晓得自家已成为重点嫌疑犯,便顾不得装死,连连高呼冤屈。
“1小的二人那晚一起在张家吃酒,完后下棋耍,并无他事,委实冤枉!”
崔经计上心来,对李大人悄声献策道:“可将他二人分开各自审之,逼问那晚细处端详,诸如吃的什么酒、桌上几道菜、下棋胜负状况、有无观战者、门外有没有犬吠、晚间月sè如何此类。他们即便事先有所准备,总不能将所有事情都料到,终有破绽。”
自以为是!李估暗道,你以为本官蠢到还需要你来提醒这点么?这实在让李大人感到自己被小瞧了,不过念在崔某人是立功心切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
其实李估对这个法并不看好。据他所知,国监官吏住所都在国监左右,半个时辰都不用便可以来回一趟,这两人完全有机会先做了案,再回住所吃酒下棋装作晚上不在场。
但事实证明,李大人又以己度人了,不是每个人都是精明谨慎的。
将张、方两人分开询问,再拿两份结果对照后发现漏洞百出,不一致的比比皆是。这两人居然连做样都不做,凭空捏造一个吃酒下棋的幌。
真是一个小小的省却无数心的惊喜。李大人拍案大喝:“大胆贼徒还有何话可说!速速招来!”
那两人趴在地上,咬紧牙关,除了高呼冤屈之外什么也不肯说,似乎铁了心要死抗。
到目前为止,李估只是断定他们欺瞒说谎,没有任何人证和物证可以证明他们作案,想旁敲侧击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若继续严刑拷打也不妥当,他们先前已经挨了五十重责,再打只怕tin不住,如果这时候死掉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看这两人的嘴脸,估计是指望熬过这关后有人营救。但让李估稍有疑huo的是,这两个人明明知道他奉的是大明秉政皇太后的懿旨,放眼天下又敢冒着风险抗旨营救两个微末小吏?
李估扫视一圈堂内,忍不住叹息。这里刑具实在不齐全,若有个夹棍、拶之类的就好了,既可以放心使用又不必担心出人命。是不是应该派人去附近的顺天府借一套……
崔经忽然从怀中o出一本小册,翻了几下,小声道:“在下昨日借着南监同窗身份走访,人云此张姓小吏十分热衷于交结一位钱姓监生………”
姓钱?听到这个姓氏李估眼皮猛然跳了几跳。钱太后的钱并非大姓,没听说京城里有别的权贵人家姓钱。所以在当下京中能恩荫弟入监读书的钱姓权贵只有两个国舅爷,因而这个钱监生很有可能是钱太后的侄一类。
若真如此,此事的牵扯范围便朝着李估不想见到的方向发展了。难道这两个嫌犯的期待在这里面?
崔经迎合着李大人献策道:“大人若对眼前二人为难,不如另辟蹊径从钱监生入手!”
李估摇头阻止了崔经继续说下去。这是另辟蹊径?分明另寻死路罢!知道积极打探消息作笔记是好事,但出主意能不能不要如此没有水准?看来要重考虑留用不留用你了……,
崔经感受到李大人的冷淡,心下惶惶不安。
这时候,先前被押去游监的监生回来了,只见他青肿脸上满是屈辱,衣不蔽体的转这么一圈确实很丢斯文体面。
李估先放下两个嫌犯,对押闯门监生游监的小校询问一番,得知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很是失望。又那监生冷笑道:“违抗朝廷禁令的罪名,不是游监可以抵消的,本官会告与祭酒,以监规罚你。这之前先将你绑在甬道上,等待处分。”
这岂不相当于犯人枷号示众么,比游监还羞辱人,那监生神sè大愤,正要开口,又听李大人道:“本官念你是个直爽之人,想必也是受人蛊huo,叫你出头搅事却便宜了他。将事情写明白了,便放你离去,下不为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