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又不敢真将林驸马扔到地上,只得打发随从在门外看着崔监生,自己领着轿夫进了府,自有仆役提灯在前引导。所幸驸马宅里门第高大,轿子一路畅行无阻。
行至一间正堂月台前,便见有人倨立于上,正为那极有可能是宫中女官的王彦女,只听她道:“归德主千岁有言,等驸马回了府,跪于中庭思过,天明则止。”
李佑听在耳中,暗叹侍候皇家贵女果然艰难,要不怎么叫尚主。他同情的瞥了林驸马一眼,就要悄悄遁走。
“慢着!”王彦女叫住了李佑,又道:“归德主千岁还有言,送驸马回府的若不是误人子弟的朱放鹤,必然就是狐朋狗友之流,一同跪地反思,以为警戒。”
真是无妄之灾…李佑总算明白朱部郎也为何逡巡不前了。
不过朱大人传闻中不是挺仗义的么,今天居然将他推出来,名不副实啊名不副实。估计是因为女人难缠,他也头疼的原因,听人家的口气,好像以为是朱放鹤先生把驸马教坏的…
但李佑委曲求全也是有底线的,在区区驸马府跪一晚上那成了什么?若被风评一个阿附皇亲卑躬屈膝,还有何脸面立足官场?
再说他根本与林驸马毫无关系,没必要为了攀交情陪着没啥权势的驸马一起挨罚,太不值当。
当即李佑转身反驳道:“在下初来京师数日,之前与驸马素不相识。只受放鹤先生所托送人到府,何来狐朋狗友之说?至于反思,万不敢当!”
王彦女冷哼道:“方才在本司胡同院里,我分明看你立于阶前与驸马闲谈,敢说不是同伙?”
这,这都说不清了…李佑也顾不得暴露身份了,对天拱手道:“天地君亲师,归德千岁是五位中的哪一位?敢叫本官跪思?”
王彦女微微皱眉,敢在这里自称本官的,至少七品官身。她是太后身边老宫女,算得上天家奴婢,虽然不怕什么官员。但内宫外廷历来各有体系,顾忌甚多,一个不好便要招来外廷官员同仇敌忾的围攻,到那时太后也保不住她。
“章台走马,是几品官的规矩?”此时忽然从堂中传来清冽的声音。
这又是谁?不会是公主罢?公主不是该住在十王府中么?不过此话叫李佑很难答,至少按明面规矩,官员不许那啥的。
听到这个声音,沉寂了好一会儿的林驸马突然开口道:“告公主得知,这位李大人乃是江南这一二年新起的风流人物,诗词传世名满花丛。近日到京师,慕名教坊司,央我引领寻欢,我百般推脱不掉,警训无用,至有今夜之行…”
心中正揣摩公主玉音的李大人闻言失色,不禁瞪向始终半死不活此时却有了几分精神的驸马爷。这厮纯粹睁眼编瞎话,难怪非要死皮赖脸拉着自己进府,敢情是要拿自己当挡箭牌。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王彦女替公主问道:“果真如此?”
林驸马淡淡道:“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你没有听过么?就是这位李大人的大作了,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来了京城怎么会不去教坊司。对了,你最喜欢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句,也是出于此人之手。”
李佑看看林驸马,又看看正堂门口,可惜看不透珠帘,更看不见帘后的尊颜。帮着谁说话?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