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白莫邪就彻底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玻璃窗户要糊报纸了……之前以为是保暖需要，现在看来是在防备轰炸冲击波。

导弹炸完，仿佛是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了出来，所有人都从房屋里走了出来，悲伤着欢庆，欢庆着悲伤，又悲伤又欢乐，那就是狂欢……游行一般涌向爆炸地点，浩浩荡荡，白莫邪无法理解的，无法描述的新年节日庆祝方式，直到晚上宵禁在结束。

五、六万平方米，燃烧着、爆燃云、尘埃冲天的新废墟，是全城人的篝火盛宴……

“不想让我们好好过节，所以等最后一天才炸呢，呵呵……”拉布翻身，像在跟白莫邪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这个时代导弹发射准备十分复杂。导弹不是子弹，装上膛就能发射，光是注入燃料这个过程，就得十几个小时，整个发射准备得两到三天……最激烈的导弹连续互射时期早已过去，现在双方谍报网都清楚对方的导弹生产能力，能估计一出一个最大储备量，减去最大投放量跟战略储备量，以及例行打击纵深重点目标的数量，那么能用来当“烟花”的数量就屈指可数，平民老百姓靠猜都能猜得出来。

人们早已习惯这种日常，第二天该干嘛的继续干嘛，卡车拉石块时，故意跟市民们提起这事儿，大家也就只说说哪家厂子没了，哪个单位少了谁，仿佛是面对地震天灾一般的态度。

经常反复发生的悲剧加上无可奈何的心情，最后也就只能笑笑，日子该怎么过继续怎么过，与其说是种麻木，不如说是习以为常……

每天夜里睡觉前，拉布都会找白莫邪跟几个死党工友打牌，其实是让白莫邪描述他观察到的外面情况，在水泥路面上用石子刻画出来……以白莫邪的记忆力，不用主设辅助都能把关卡、岗哨位置记得清清楚楚。

拉布跟几个工友就故意输些东西给白莫邪作为好处，一般都是食堂那边搞到的口香糖、辣味棒之类的。这些有包装的小零食，都属于军队供应物资，但会流落民间，至于难民工们这边是怎么搞到的，白莫邪就不得而知了。

他比较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拉布或者他的死党不亲自出去打探环境？

这个疑问在第一天，拉布就十分直白的告诉了白莫邪——他如实上报了自己的一路经历，很直接地就说离开了先前的政府安排，一路往西去投奔亲戚。

至于是不是真有亲戚能投奔，那就是拉布一张嘴巴的事情了，至少人情上说得过去就行，大家都有台阶下……

逃离政府安置并非违法行为，因为难民、流浪汉并非罪犯，但等级关系，他们这群最底层人，必须服从，而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只能逃离……

对于多次逃离政府安置的人，官方办事人员一般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私底下会更多注意这个“问题人物”，其实让他们跑了也没什么，反而会减轻一些政府、街道、社区的压力——不同地方、不同街道、不同管事的，都会有自己不同的做法，除了没有仗势欺人的外，从偷偷给穿小鞋到只眼开只眼闭的人都有。

政府官员，无论大小，都讲究个民心，有中央的人看着，是这边社会形态决定的。相比之下，工厂单位里的，职业技能带来的等级，更会出现仗势欺人的情况。

总之，拉布试探过，这边街区委员会看起来是个认真的人在做主，十分看重人力，应该是想尽快处理掉这片废墟，所以拉布拉这个有大量前科的人员，过来现场的办事员，不说重点看管吧，至少在看看、问问他的工号后，就会不让他跟车，给些可乘之机了。

而至于拉布的同伙们，为了不暴露目标，也都不连续掺和跟车工作，只偶尔为之，不惹人怀疑……所以就剩下白莫邪这个表示会帮忙，而且不会离开的人，可以长期利用了。

其实一开始想要一起逃亡的人，拉布在小镇上联络到不少，但现在来到城市里面，看到生活还不错，伙食、住宿条件都比之前的好上天了，很多人就都不想走了，最后继续跟着拉布的人只剩下三个。

不想走了，也不会主动出卖，毕竟这里社会文化就是这样。

水泥路面上被反反复复画得乱七八糟了，拉布在默画了一遍白莫邪提供的地图，得到确认无误后，站起来直了直了瘦削佝偻的身子骨，再次抹掉地面的图案后，表示只需要等待时机了。

白莫邪自然不可能把主设里的全城地图提供给拉布，也画不完，他只是真就把行车上，看到的一些内容给画出来，十分零碎，有三个方向一片空白，一个方向是主要道路出口，一条小河一般淌了出去，然后形成一块块遍地开花的湖泊——这些湖泊就是白莫邪停留的碎石厂，及其正门百来米的情况。

卡车把碎石、石料倒在碎石厂之后，货运单位的任务就完成了，卡车直接在引路员的指引下开走，去接下一个运输任务，白莫邪一帮子跟车，还有跟管事的，会被丢在碎石厂，由管事的跟厂里的人员进行沟通，然后带领白莫邪他们完成最后的石块搬运工作。

有时候工作刚好要跨饭点，厂里会安排白莫邪他们到食堂里吃饭，这算是跟车最大的福利了，但不确定因素太多，所以没有工人真期待这顿好点儿的饭，因为最后做完搬运工后，得要他们自己走回来，天知道碎石厂距离工地有多远，基本上都是累个半死……管事的会一路带着大家一起走，负责问路什么的，一些路障关卡处还可以喝水休息，所以工人们一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至于拉布说的时机，就是导弹再临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2星11日晚上就打了过来，显然是凯联打了卡德拉西亚城一个措手不及，大家都习以为常，都以为不会那么快袭击过来的时候，敌人偏偏就袭击了过来，打了卡德拉西亚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