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全人类联合起来对黑荒战争之中，已经研究出针对方法，熬过了最艰难的突发袭击时期后，在头一年里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以伊贝利卡为核心的主力军团更是直捣黄龙。

然而战争以妮芙琪的加入，重返战场为转折点，获得大权之后，控制黑荒军力集中全部力量于一点，与人类主力正面硬撼，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于是，通天塔全世界联军就开始了长达2个月的全线败退。

最后第七加络德骑士团自告奋勇留下来断后，在崩坏的大地上拖住黑荒大军，为己方全军得以撤退回正常世界防线，高级战斗人员复活争取时间。

骑士们反冲锋突入黑荒大军之中，打了三天三夜……所有人放弃在大后方安全的神殿复活，从团长到每一名战士，直接接受最大惩罚，由随军牧师原地复活，然后马上重新投入战斗……他们最后的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团长残破的武器盔甲被黑荒军团回收，作为衣冠冢，刚刚被妮芙琪推入了深渊，进行告别……加络德人为战而生，别说十五，五岁就开始从军，作为等级者们的侍童，别说八十始得归，大多数人的一辈子都不得归，战场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求仁得仁，求义得义的第七加络德骑士团覆灭，通天塔人类世界少了一国。

“确实是可敬的对手，我算是知道他们国家座右铭的意思了……”

“‘我们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换14岁前的我来，恐怕会被感动得哭天喊地的，哎……但是我能上银河网了啊，知道了这话原文出处，想到这一切都只是梦旅人的设定，我就、我就……”

“愤怒？憎恨？悲伤？”

“……第一次成为七曜之树，然后打一仗……做梦般虚假的感觉消失了，我、我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我’连人都不是，只是一坨量子交缠罢了就……不不不，没有伤心，不太伤心，感觉只有绝望——我连缸中脑都算不是啊，只是个玻尔兹曼大脑……

如果知道一切感知信号都是虚假的，都是伪造赋予的，自己只是个缸中的大脑而已，是不是该很绝望？不不不，还有更绝望的！那就是知道自己连那个大脑都不是，连个缸都没有，就是虚空中的一次涨落偶然诞生的量子纠缠而已，一切的一切认知，全部是‘欺骗’。

……我，‘我’到底是什么？”

“公主……”

对于看起来语气神态平静，然而一字一句却惊心动魄的妮芙琪，海杜莺一时没了主意了，这该怎么劝啊？自己该说什么来安慰啊？还是什么都不说好才对啊？是不是该拉住她防止做傻事啊？

妮芙琪转身过来，按住头顶帽子灿然一笑，一如当年那个穿梭在王宫喷泉花园间的小女孩，健康可爱调皮：“但是啊……你看，我身上的裙子鞋子坎肩，都是外面银河系世界的打扮对吧？我学着那个游吟诗人女孩香菲儿穿的……我呀，后来为什么参战了呢？还决定站在了夫君这一边？”

海杜莺不语，也不知道该怎么语了。

妮芙琪旋转着伸手拥抱黑色的天空：“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那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个世界？在意构筑在物质存在基础上的那些人、那些事？

这个世界又是那么的真实，因为真实本身就不依赖物质，只源于思考本身……那么我就思考什么是‘我’了，什么是人……寻寻觅觅啊寻寻觅觅，一圈又一圈啊一圈又一圈，我关了自己多久？

然后突然发现答案不就在身边，不就在我自己身上吗？麦麦洁洁真的，每次都终生难忘啊……”

海杜莺终于开口了：“嗯？什么？”

妮芙琪一阵娇笑：“‘麦麦洁洁’是我跟姐姐的加密对话，你要用翻译系统学习模式意译，而不是音译，嘿嘿嘿……每次都搞得我出大糗，要到第二天中午才能恢复过来出门，被小女仆们好一通笑话呢。”

海杜莺的脸蛋儿不由得嫣红起来。

“我能调阅日志、记录后，知道了他没有把我当成‘它’，从来就没有，在最最开始答应婚事那一刻开始，就给予了我跟员工们一样的内部权限，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不会也无法调用这权限罢了。好好待我一辈子，即使是这虚假的人生……”妮芙琪停止旋转双手捧腹，温言细语起来，“又要跟他见面了呢，不知道他会怎么样看待现在的妮芙琪呢？有点紧张啊，比打仗还紧张呢……什么是我？什么是人？答案不就在眼前吗，他不早对我说过了的吗，我就是我，我就是他的妮芙琪。”

而在重返通天塔世界之前，十来分钟的时候。白莫邪还在街边石子地露天饭店里，给缪葛丽华进行着接风宴，同时各个大大小小社交群里进行着会议，关掉一些没用的社交群，整合一下三味线、小提琴、七月流火的。

然后就看见白玲玲玩了两堆咖喱酱了，但就一碟绿色的酱汁从最开始就没有碰过，于是伸筷子过去蘸了一点尝尝，好奇道：“不喜欢吃香葱罗勒酱吗？”

白玲玲右手夹着筷子依然用不太好，所以得用左手辅助兜住——感觉还不如直接上手，看起来忙得不得了，抽空回了一句：

“辣的哩。”

白莫邪恍然大悟，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前个月还在坟场那边的时候，银阿莱战争胜利庆功宴上，她被羲檀乐忽悠，以为一堆绿绿看着很美味的青色酱是抹茶之类，直接上勺子舀了一大坨，啊唔，一口就吞下了去，结果下一秒整张小脸就变了形，哇哇大哭到眼睛通红。

白莫邪一阵无语，堂堂宇宙独一无二的超级思维体，居然会被小小调味酱给打败，哭笑不得道：“……这不是芥末啊，里面一丁点山葵都没有……银阿莱那边文明倒退没办法，到这里有ar有扫描，什么信息一目了然的，尝尝，爸爸不骗你……”

说着就从自己树叶上夹了一条蟹肉条，蘸了一下青酱后递到白玲玲嘴巴边。

白玲玲疑惑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相信耙耙，脖子一伸，小嘴一张就把筷子上的食物叼了过去：“……嚼嚼……确实是不辣的咖喱哩！”

“芥末嘛，用我老家的话说，主要是‘冲’，要发第四声带鼻音，现在汉语音调鼻音啊简化很多……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冲鼻子，直往鼻子冲，比起辣更多的是十分呛人。”

“分子主要跟鼻子的嗅觉细胞结合哩，耙耙，还要……啊——”

白玲玲似乎发现了更方便舒适的进食方式，歪着脑袋伸着脖子张着嘴，就等着白莫邪投喂，这样就可以不耽误手上的活计了——她居然利用各种颜色的咖喱，给白米饭上色后搭建出了一个孤岛微景观，岛上有菜叶植物，有动物的……尸体？岛周围海里是各种海鲜，还真是一派生机勃勃呢。然而同时也意味着她不会吃这树叶上的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