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咱们这半年来一直向后撤撤撤,将士们都在发牢骚。”
“孙可望没什么了不起的,和西军打了这几个月,他有多少斤两咱们都知道,就在长沙干他一家伙吧!”
“我部愿坚守长沙,与城池共存亡!”
“我部愿坚守衡阳,但凡还有一兵一卒,绝不放西贼入城!”
当初放弃湖北的时候,很多楚军将领就想不通,但是军令难违,只好执行命令,现在又要放弃长沙和衡阳,众将立刻炸了窝,楚军之所以叫做楚军,就是荆楚大地上拉起来的队伍,湖北还罢了,湖南尤其是楚军的根基,经过这几年的建设,长沙到衡阳一带变得非常繁荣,就这么拱手让给孙可望,感情上实在接受不了。
“长沙失守,当然会影响士气,但我们还有南京、还有南昌、九江、杭州这么多大城,长沙哪怕失守,天也不会塌下来。”汪晟笑道:“长沙肯定是要坚守的,但是不要死守,衡阳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现在每退一步,西军的补给辎重就要往前多走一步,孙可望就要多派一个士兵去守护他的粮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把西军放进来再打,为什么一定要坚守长沙和衡阳?等到西军打到湘赣边界,以为大局已定,我们再发起反攻不好吗?”
西军从贵州攻入湖南,所需的粮草补给都要翻过重重大山,从贫瘠的贵州运来,如果溯本追远的话,多半还是从更远的云南运来的,这样一条漫长而又坎坷崎岖的补给线,沿路上的损耗比例肯定非常惊人,还需要大量的部队守护,如果西军的战线继续拉长,等他们攻到湘赣边界的井冈山,自己就耗尽了力气。
现在大踏步的撤退,是为了将来大踏步的反攻,楚军自从开战以来,就不断向后撤退,一直避免和西军进行决战,荆州可以放弃,长沙可以放弃,湖北可以放弃,湖南同样也可以放弃,一切都为了腾出足够的战略纵深,消耗西军的进攻动能,按照汪克凡的预想,甚至可以把孙可望放进江西再发起反攻,但是按照战役的实际进程来看,孙可望未必有这个实力和魄力,最多打到湘赣边界,就会停下进攻的脚步。
“我军在撤退的同时,一定要彻底的坚壁清野,不能再像堵胤锡一样,为了死守常德,不但把君子营赔进去了,还给孙可望留下整整几个仓库的粮食军需,要不是这样,岳州府也不会丢的这么快。”
汪晟说道:“现在快到秋收了,田里来不及收割的粮食都要烧掉,可以给百姓们一些补偿,但是有私藏粮食偷偷留下来的,一律从重处罚,务必让西军吃的每一颗粮食,都要从云南千里迢迢的运来。再有一条,我们虽然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但是楚军决不离开湖广,哪怕躲到山沟里去,也要和西军周旋到底。”
数万大军进山打游击,不是说话这么轻松,但是楚军在湖广有主场之利,所以汪晟敢说这个话,别的不说,仅凭井冈山这块经营已久的根据地,就足够支持他的部队在山里呆上半年。
“等到西军打到湘赣边界,我们是不是就该发起反攻了?”有人问道。
“不用着急,西军现在气势正盛,没必要和他们硬拼,等他们占领了湖广全境,自己就会松口气,然后再考虑反攻,再者说了,哪怕发起反攻,从正面反攻也不是上策……”汪晟笑呵呵的,有些话没有说完。
……
隆武六年的秋末,西军在湖广战场上取得重大突破,经过五十天的激战,终于攻占湖南省城长沙,守卫长沙的吕仁青等部力战不敌,只好趁着西军还没有完全收拢包围圈,在友军的配合下退往衡阳。
孙可望再接再厉,乘胜进攻衡阳,与此同时,南线的刘文秀也打破僵局,攻占了楚军坚守半年的永州府府城零陵,然后率部向北进攻,对衡阳形成两面夹击。
战局至此,衡阳的陷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只要看看地图就会明白,随着孙可望一步步的展开兵力,衡阳就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摆在西军的盘子里,随时可能被孙可望一口吃掉,楚军如果继续向衡阳投入兵力,无非就是在盘子里多摆一个鸡蛋,还是西军的一盘菜,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
虽然如此,还是有很多热心观众希望楚军能够创造奇迹,坚守衡阳孤城,顶住西军的攻势,武昌的孔有德和尚可喜,徐州的吴三桂,广东的苏观生、江西的万元吉,甚至还有厦门的郑成功,北京的多尔衮……都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愿看到西军如此轻易占领湖广全境。
湘东南还有一部分州县在楚军手中,比如郴州,又比如长沙府南部的攸县、茶陵州等地,湖北也有一部分州府在清军和西军控制下,比如清军控制的武昌府,以及德安府的北部,又比如楚军控制的黄州府,但是总的来说,衡阳已经是楚军在湖广最后的一座大城市,如果被西军攻占,就标志着西军成了湖广会战最大的赢家。
“汪晟这厮,比李定国还不如,这打的是个什么仗吗?”
孔有德最近诸事不顺,发脾气的次数比去年困守武昌的时候还多,拍着桌子大骂汪晟这个庸将,李定国也不幸躺着中枪:“湖南是楚贼的老巢,三军将士为了保卫桑梓乡亲,肯定会拼了命的杀敌,若是把我换成汪晟,最少也能守住长沙,他却是一败再败,现在连衡阳都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