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进入长江口后,先取常熟福山,后取南通狼山,连克两座清军江防要塞,缴获大炮三十余门,消灭清军数百人,一举攻破了长江口的第二道海防防线,兵锋直指镇江山,也就是南京前面的最后一道海防防线(福山、狼山和山都是长江岸边的低山,明朝的时候为了防倭寇,在山上修筑城池和炮台,后来变成了满清的海防要塞,历史上郑成功、张名振、太平军、八国联军等等,都在这几个地方打过仗)。n∈
到了这个时候,南京城里的马国柱才如梦方醒,慌忙调遣水师迎战,江南省的水师大多在安庆府一带,只有南京附近的江心洲水师营寨还有一些舰船,由副将夏建仁率领,扬帆起锚杀向山。
摆在济尔哈朗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郑成功杀入长江口后,清军再不能从江北增派援兵(其实也无兵可派了),明军却多了一支兵力强大的生力军,据说郑家水师有大小战船近千条,其中不乏两千料以上,十几丈长的巨舰,足可运送十万大军,虽然实际不会有这么多,但是运来三五万明军却完全有可能。
三五万明军,再加上郑成功的“海军陆战队”,明军突然变成了兵力占优的一方,巨大的危险正在向清军逼近。
为将为帅,务求算无遗策,济尔哈朗必须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郑成功真的运来了好几万明军,然后再南京附近登陆。宁镇会战的形势立刻扭转,南京城甚至也会受到威胁。
夏建仁打败郑家水师的可能性。济尔哈朗根本就没考虑,清军水师都是大明水师的老底子。本来就基础薄弱,因为养水师太费银子了,清廷这几年对他们的投入很少,就像后娘养孩子的一样吃不饱肚子,不可能打败彪悍的郑家水师,最多只能延阻他们的进军速度。
清军水师中可以和郑成功一战的,就是跟随郑芝龙一起投降的施福等部,这支水师同样出自于郑家水师,和郑成功正堪匹敌。可是湖广方面楚军的水师越来越活跃。金声桓也不断发起猛攻,施福所部的水师在长江中游一带,暂时来不及调回南京。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陆战中速战速决,先打败汪克凡的楚军,郑成功的水师孤掌难鸣,自然会退出长江。
决战吧,就在巴掌洞山决战!
济尔哈朗再不犹豫,命令屯齐率精兵一万。立刻赶往巴掌洞山,增援扎喀纳。
……
楚军大营,中军帐内。
汪克凡在和刚刚赶到的陈友龙商议军情,几名参谋军官的上首。唐王朱聿鐭陪坐旁听,时不时还低声和京良说几句话。
“他就是陈友龙吗?这么小的个子,不像一员猛将啊?”
“陈将军外号‘五阎王’。一向以凶狠善战闻名,殿下不可小觑。”
“哦哈?他是‘五阎王’。那就是地府的亲王了,和孤王正好一样……”
唐王朱聿鐭刚说到一半。帐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几声短促的喝问和斥责,七八个朝廷官员一起涌进中军帐,脸上的神情或者冷厉肃然,或着非常激动,为首的东征监军汤来贺脸色铁青,户部郎中张汉儒紧随其后,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南斗先生,你不能就这样闯进去……”李玉石和几名哨兵跟着追了进来,刀剑出鞘对准汤来贺、张汉儒等人,张汉儒面对明晃晃的刀枪却视如无物,大步走到汪克凡的面前,用锋利的目光直视他的双眼,一开口声如洪钟,异常响亮。
“汪军门,听说你又调遣了五千兵马去增援汪晟,可有此事?”
“这个……”汪克凡看了看他,摇摇头道:“这个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你。”
“你!”张汉儒一时语塞,咬着牙说道:“你现在矢口否认又有何用?我等都是亲眼所见,又有一支兵马打着平江营的旗号向东北方向去了。”
“你既然亲眼所见,还来问我做什么?”汪克凡冷冷说道:“你虽然贵为朝廷天使,户部郎中,却也不能在军前指手画脚,我等正在商议军情,谁若再敢咆哮军帐,莫怪本国公军法无情。”
“……”
文官最重脸面,被汪克凡当着唐王朱聿鐭的面当众责骂,张汉儒立刻觉得脸上辣的,紫胀着面皮正要发怒,汤来贺却沉声说道:“汪军门所言不错,张汉儒原本不应追问此事,但本官乃东征监军,能否向军门询问一二?”
“南斗先生若问,我理应回答的,但本国公敬重南斗先生是正人君子,不愿以谎言相欺,能否等到两天之后再答复?”汪克凡语气转平,对汤来贺较为尊重。
“汪克凡!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瞒本官多久?!”
汤来贺却突然爆发,痛心疾首地说道:“自从你分兵截断济尔哈朗粮道,我就多次苦苦相劝,应当先取延陵镇以绝内患,再回兵与济尔哈朗决战,奈何你一意孤行,仍然分兵攻取那个劳什子的一七七高地……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就罢了,就算已然难取全功,只要尽快集全军之力攻取延陵镇,宁镇之战还能以获胜收场,但你偏偏执迷不悟,将兵马全都投向一七七高地,此举大为不智,乃兵家取败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