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的天平本来已向清军这边倾斜,楚军突然赶到,却把对面一下子砸到底。
勒克德浑指挥作战一向以凶狠著称,但也意味着不留余力,为了尽快打败忠贞营,他把压箱底的巴牙喇兵都派上去了,后阵已经极度空虚,楚军对准他的薄弱处雷霆一击,立刻就戳穿了这支纸老虎。西骑营、江骑营、恭义营、崇阳营、岳州营……楚军部队相继赶到,勒克德浑虽然竭力抵抗,后军还是很快就被击溃。
见楚军势不可挡,几百名清军护着勒克德浑和中军大纛向后退却,清军前军也纷纷回头去救,忠贞营却趁势发起反攻,把对方死死的缠住,除了那一千名巴雅喇兵仗着马快及时冲了过去,其他的清军都在和明军作战,无法向勒克德浑靠拢。
和一千名巴牙喇兵汇合后,勒克德浑心中大定,巴牙喇兵个个以一当十,一千人就等于一万精兵,不但能保护自己的安全,还能对敌人发起反击。
他身先士卒,带着一千名巴雅喇兵来回冲杀,解救那些被困的清军,手下的人马越滚越多,凑起两千多名骑兵的时候,勒克德浑调转马头,带着清军直扑汪克凡所在的恭义营。
擒贼先擒王!
从旗号上看得明白,恭义营就是汪克凡的中军所在,只要冲上去把他们击溃,还有机会赢得这场战斗。
冲倒是冲上去了,却碰的头破血流。
为了应对清军骑兵的密集冲锋。楚军事先早有针锋相对的准备,等待巴雅喇兵,是各种武器构成的立体交叉火力。远距离先用火炮打。靠近些换成抬枪,再靠近了换成燧发枪,然后是弓箭鸟铳,当残存的清军骑兵终于冲到楚军面前,又碰上了令人绝望的长枪阵……
战斗持续到傍晚时分,巴雅喇兵多次进攻无果,其他各部也伤亡惨重。勒克德浑终于放弃了努力,率领残兵败将突围,向衡阳方向逃去。
打了败仗还想跑?明军随后追杀。没有组织的军队。人再多也不过两脚羊罢了,个人的勇武几乎没有任何用处,三万清军兵败如山倒,在明军的追杀下被彻底击溃。勒克德浑更是所有楚军紧盯着的目标。带着三百多八旗兵被堵在一片树林里。
八旗兵弓箭准头极佳,又有树林的掩护,楚军士兵一时攻不进来,只在四周远远围住,不停叫着勒克德浑的名字喝骂,叫他出来投降。
勒克德浑身边还有一名侍卫统领和两名八旗军将,他们此刻和普通士兵一样都拿着弓箭参加战斗,战马则被集中在树林中间。喂些水和食料休息一下,等会还要靠它们冲杀。
暂时摆脱了危险。勒克德浑绕着树林查看,脸色灰暗,神色焦躁,犹自不敢相信就这么败了。作为一员武将,他曾经多次幻想过英勇牺牲的壮烈场面,但真正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才发现自己有太多的不甘心,有强烈的求生。
“若能在此坚守到明早,不知怀顺王能否来救……”勒克德浑极为后悔,不该一意孤行,不停耿仲明的劝告,此时此刻躲在这个四面漏风的小树林里,他无比怀念衡阳城厚实的城墙。
“贼人越聚越多,这个林子不是久留之地,等天黑之后,贝勒爷要立刻突围!”侍卫统领对勒克德浑说道:“贝勒爷,您和奴才把衣裳换换,待会儿趁着天黑,奴才往南冲,你再往北冲,到蒸水河边找咱们的水师去……”
既然要逃命,按理说应该往南直奔衡阳,但明军对树林南边也盯得最紧,层层叠叠连只苍蝇也飞不过去,况且就算拼死冲破这道包围圈,想要从几万明军中间穿插到衡阳也是不可能的,而树林北边距离衡阳最远,所以明军也相对最少。逃到河边有可能遇到水师的战船,是眼下唯一的逃生机会。
“好奴才,本贝勒哪怕今天逃不出去,也会让旗中善待你的家人,在场的诸位都是证人。”虽然奴才为主子送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勒克德浑还是拍了拍侍卫统领的肩膀,鼓励这个冒牌货放心的去送死。
“多谢贝勒爷恩典。”那侍卫统领却感动异常,跪下磕个头说道:“现在天还没黑透,还得再等……”
刚说到一半,只听树林外嗖嗖连响,箭矢破空的声音异常古怪,侍卫统领回头一看,脱口叫道:“火箭!”
无数的火箭射入树林,引燃了地上厚厚的枯叶,转眼间浓烟滚滚,火光熊熊,这里再也无法藏身,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也来不及上演,勒克德浑翻身跳上嘶鸣不停的战马,用刀一指那侍卫统领:“你向南,我向北,分头突围!”
那侍卫统领带着一百个八旗兵冲出树林,和楚军厮杀在一起,勒克德浑又向东向西派出两支疑兵,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个八旗兵向北冲出了树林。
树林北边的明军不算太多,正面只有大概五百人的样子,排成前后三层的一字横队挡住去路,勒克德浑眼中闪出一丝疑惑,在奔腾向前的骑兵面前,明军的阵型显得非常单薄,似乎一冲即破。
难道有什么诡计不成……两侧的明军正在向中间围堵,勒克德浑顾不上多想,举起虎牙刀高声叫道:“战死疆场,固我所愿!”
一百名八旗兵齐声大叫:“战死疆场,固我所愿!”
声震四野,慷慨悲壮,勒克德浑催动战马,义无反顾地向对面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