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海三山向南万里之外,乃是一处极为荒凉之地,修行人称为极荒地。这极荒地绵延数千里皆是沙滩戈壁,乱石丛生,怪风四起,整片大地好像是被扒了皮一样,难得见一点儿的绿意。在日夜交替之时,此地又会产生极寒和极热的巨大差异,带给此地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之意。
极荒地中不仅生灵稀少,更没有修行人驻足,因为此地根本不适合用于修行。除非为了修行某种特别的法术,否则修行人一般是不会到这种生机尽绝之地的。然而所谓生机尽绝并不是说没有生机,天地之间,日月所照,怎么可能会有没有生机之处呢?生机尽绝说的是只是此地的生机敛藏不发,万物不生而已。而造成此种情形的缘故,便与此地的地形地势,狂风流沙有着密切的关联。
此时正是向晚时分,但落日挂在天边始终不肯下山,风中散布的炙热之息中夹杂一丝凉意。一处地势较高之地,有一座被风沙磨砺出无数横纹的山壁,上面密密麻麻分布着无数的洞穴,勾通连接,交错纵横,随着乱风发出各种古怪无比的叫声。
就在这山壁上空,忽然虚空之中现出一道裂缝,两个身影从中落下,其中一个好像已经昏迷了过去,直接狠狠地摔在了山壁之上,头部正好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令他痛地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醒过来。
而另外一个却是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双腿刚猛有力。在这坚硬的岩石上踩出了两个脚印。这人浑身一丝不挂,血肉透明,手提黑刀,身上弥漫一股极强的煞气,正是刚从道海三山逃出来的黑甲,而那昏迷在地上的正是陆正。
这黑甲落地之时虽没有摔倒,但是站定之后,身形却是连着晃动几下,任凭他如何努力想要稳定,最终仍旧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吐出一口浓血。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但奇怪的是,随着他喘气,他的胸口却只有左边半部分在动。右边却是纹丝不动。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左边身子是活的。但是右边半个却像死了一样!
喘息之中,黑甲的神识之中,一个疲惫不堪的声音响起:“黑甲。我又救了你一命!”
黑甲亦在神识之中回应道:“少跟小爷废话!救我不就是救你自己吗?小爷问你,属于我的半个身子怎么动不了了!”
那疲惫的声音道:“动得了才怪!那杂毛老道士用道门至高法器碧玉龙簪逼住你的泥丸,想要直接灭了你的元神,虽然被老子挡下来了,但还是将你的形神封住了。要不是咱们两个一人管着半边,老道士意料不到,刚才我们就交代在玄都山上了!”
黑甲顿时在神识之中破口大骂了起来,将涤玄天骂了个狗血喷头,又道:“那岂不是说现在的小爷变成了当初的你,只能待在泥丸宫里,而现在的你却成了当初的我,可以自如活动了?”
那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不同的是,之前你可以灵活使用整个肉身,现在我只能使用左边半个!”
黑甲着急道:“那小爷我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那声音骂道:“那要看这个封印什么时候能够解开……哎,我说你就不能让我先缓口气吗,一直问个不停!老子刚才运起来所有的法力才勉强使用了这把戒刀,为你当下致命一击,后来还砍了那杂毛老道一刀,又劈开空间带着你逃出来。这把该死的戒刀,要不是你刚好消化完老头子所有的血肉,一身的混沌祖气,只怕老子现在早就因为被它将法力抽干而消散了。”
黑甲道:“你叫什么,瞎嚷嚷得那么有力气,哪儿像是要消散的样子。再说了,你要是真消散了小爷才开心,你累死了就是活该,跟小爷有个屁关系!该死的老头子,算计着让小爷吞下他的血肉,什么混沌祖气!去他娘的,这老东西顽固的要死,连他的血肉也一样搞得小爷消化不良。亏他还出这种馊主意,让小爷主动跑来找道门之人,让他们组成太极阵来炼我。坑死小爷了,等我回去,非得把老东西的一口一口吃了不可!”
那声音哈哈一笑,道:“你要是真把他吃了,他还求之不得呢?到时候看你是不是再来找道门之人用太极阵帮你炼化一肚子的血肉。”
“他想得美!”黑甲恨道:“就他那一身臭肉,小爷要是再吃一口,那小爷就是蠢猪!”又道:“不过这次倒是知道了这口刀的大秘密,没想到它竟然是佛祖炼制的法器,难怪这么厉害!哎,六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直没告诉我?”
六识道:“刀就是刀,只要好用就行,你管他是谁炼制的?难道你把应付那和尚的话当真吗?真要与他派来的和尚斗法赌刀,输了就要还回去?”
六识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早就知道这刀的来历,但是黑甲却没有继续追问其他。他和六识之间有一种十分默契的界限,知道相互之间的底线和尺度。很多事不必问,六识就会主动说出来,而他不主动说的,就算再怎么问也是无用的。
黑甲嘿然道:“这么好的刀,傻子才会还给那帮吃菜的。这种瞎话编着玩,也只有那种傻光头才会相信。话说回来,真不愧是诸缘不及的高手炼制出来的法器啊,连那老道士都挡不住!”
六识道:“诸缘不及的法器,谁能挡得住!不过,要不是你身上有了如此雄浑的混沌祖气,你想要催动这把刀施展出诸缘不及的妙用,嘿,只怕才动一下就把你抽干了。老道士就是输在了混沌祖气上,要是他有一身的混沌祖气。以他的神通玄妙,就是来一万个你,也不够他来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