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那吴正功已经往这边过来了,身形逸荡,就像风中烟岚一般,飘飘摇摇,但却来得极快。苦行僧知道这是山水剑宗独有的神行身法,而他刚才说话却是借助了法力将声音远远送到了对方耳边。
不一片刻,吴正功就到了两人立足附近的山下。陆正知道这老者要上得这两界山来,只是这山如屏风一般,壁立千仞,光滑溜溜的一点缓坡也没有,不知这老人要施展什么样的神通,登上这万丈绝崖,当下瞪大了眼睛,生怕漏看了。
只见那老者在奔逸之中稳稳收住身形,伸足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一点,身子一拔便冲天而起,一下子便窜到了半山腰附近,随即又在山腰的一棵横出岩壁的老松上轻轻一点,借力之后再度腾空而起,等落下时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大袖招展,宛如落下一只老鹤一般,轻灵潇洒。
但他身姿虽然轻灵,落地之时却听见咔嚓一声,乃是他脚下的一块岩石承受不住他落地时候的分量,被他一脚踩裂了。
苦行僧微微一笑,装作没看见,上前一步,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山水散人一向可好?”
吴正功爽朗一笑,一整衣袖,露出双手,右手无名指曲起扣上拇指,横在胸前行了一个道门礼仪,略一弯腰道:“哈哈,八苦大师,别来无恙哇!自十年前吴某与大师在佛道法会一晤,大师风采,让吴某惦念至今。不想今日在此相逢,真是幸事。如今一见,啧啧,大师修为更加深湛,真是可喜可贺,也让吴某自愧不如哇!”
他又看见坐在一旁背架里的陆正,语调夸张的道:“哎呀,此子莫非是大师在人间寻得的传人?”陆正不知道修行界人往人间寻觅传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吴正功眼见陆正全无修行的样子,便作了如此猜测。
苦行僧道:“说来惭愧,此子因贫僧不慎而受难,中了一蛇妖的阴毒。贫僧无力施救,正欲将他带到日月庐,烦请乐先生出手。不想在此遇见贵派行侠仗义,剪除妖物。”
听得日月庐三字,吴正功眼中一亮,拉长声调“哦”了一声,同时瞅了一眼陆正。陆正一低头,不与他的目光相接,吴正功又是一笑,眼中露出无比热情,冲着苦行僧道:“哎呀,原来大师与日月庐的两位前辈相识!素闻日月庐中的两位先生乃当代高人,逍遥草庐之中,少与众人交游,也只有如大师这般人物,才有如此机缘能进日月草庐,与两位前辈相识哇!着实让老朽羡慕不已!大师慈悲为怀,如此不辞辛劳,救助稚子,实在令老朽感佩啊!”说完,捋着山羊胡须大笑起来。
陆正还是第一次听闻自己要去的地方,原来苦行僧要带自己去什么日月庐,找一位乐先生帮自己治疗阴毒。他做得乞丐久,见人脸色多,这个吴姓老者叫什么山水散人的,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着一对三角眼,嘴角下撇,一小撮山羊胡子油光发亮,说话漂亮、语调夸张,显然是个机巧圆滑之人,与他所想的修行人形象相差甚远,倒是感觉像自己在大街上见过的酒店掌柜之类的人物,心里不由十分奇怪。
苦行僧显然也并不喜欢眼前这人如此言语,于是岔开话问道:“吴先生说笑了,但不知这虎妖做下何等恶事,劳动山水散人出手?”
吴正功一捋胡须,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师法眼,一眼便瞧出这是头虎妖。不瞒大师,吴某此番奉我山水剑宗掌门之命,带领三名弟子行走人间,增长见闻,不想刚越过篱笆便撞见了这只虎妖。那孽畜一见我等,二话不说便出手攻击,手段十分凶残,我等也是不明所以,不得已之下为求自保,便以三才剑阵围困,正要拿下他问个明白呢!”
苦行僧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自篱笆种下,三千年来,修行界中的妖物精灵也渐明大道,自求超脱,极少与修行人发生冲突,不知这虎妖何故无端伤人,莫不是来自断慈山?”
吴正功看了一眼下方激斗场景,冷冷道:“妖孽之辈,恶性难除!不管是不是出自断慈山,先拿下他再问吧!”随后又面带得色冲着苦行僧道:“大师,这几名都是我山水剑宗新一代弟子,还是初次以此剑阵对敌。大师修为高深,眼力非凡,还望指点晚辈一二。”
他说得谦逊,但一旁的陆正听见在耳中却觉得如果苦行僧真的对他说出些什么不足和缺陷,只怕这位老先生可要大大的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