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琰眨眨眼,一脸认真:“你不是对单家小娘子有意吗?”
“你从哪看出我对她有意?”
“无意那你还偷听人家墙角?”蔺琰笑嘻嘻道:“我都听常舟说了,你不仅偷听人家墙角,还巴巴等人家小娘子出门说了两句话。”
“........”
祁瑾序沉眉睨了眼身后的护卫:“话太多,自己去领罚。”
“主子!”常舟顿时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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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细碎的暖阳斑驳地照在墙垣,令人无端地生出些困意。
马车停下时,单云华刚打盹醒来。
“小姐,”婢女明夏心中忐忑:“陈老爷会见我们吗?上回小姐来还扑了个空呢。”
单云华下马车,抬眼望了望门头——陈宅。
她笑了笑,此处住的不是旁人,正是单家当年的管家陈庆生。父亲在世时十分信任他,还将单家的大半产业交由他打理。可后来父亲去世,这人便离开了单家自立门户。
如今,这宅子越建越大,陈家也成了建安郡的富贵人家。
“去敲门吧。”她吩咐。
明夏点头,轻手轻脚上台阶,敲响铜环。
没多久里头的小厮开门,探眼一看又是她们,想也未想就道:“单二小姐,小的已经说过,我们老爷不在家。”
明夏气:“你没进去禀报就这么说,可还把我家小姐放在眼中?”
“明夏,”单云华打住她:“无碍,陈叔不在家我等他便是,他总要回来的。”
“这.......”小厮为难:“小的不能擅自让您进门等啊。”
“我不为难你,”单云华道:“我就站在这等。”
小厮见她转过身,真就站在台阶上一副等到天黑的架势。忖了忖,关上门忙跑去禀报。
没多久,陈家大门再次打开。
“算了算了,您是单家的小姐,要是站在门口等像什么话,指不定旁人见了要说我们陈家的闲话。”
他请单云华进门,让婢女领去正厅。
没多久,陈庆生也到来。
陈庆生走到门外踟蹰片刻,抬脚进去,望着沉稳坐在客厅的小姑娘,心里默叹了口气。
“陈叔,”单云华起身福了福:“云华来看您了。”
陈庆生挥退众人,开口道:“小姐的来意我清楚,只是婚事是你父亲和姜老爷定下,我也难办。”
“你若是问我借银钱,借多少我也愿,可偏偏你求我办这件事,我实在爱莫能助啊。”
“陈叔。”单云华不慌不忙道:“整个建安郡谁人不知晓您跟姜伯亲厚?当年父亲在世时,您与姜伯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云华是您看着长大的,云华无长辈,打心底把陈叔当作长辈看待。如今云华遇着难事,不求您又能求谁呢?”
这话说得陈庆生无地自容,竟是不敢看单云华的眼睛。
“可我说的话姜老爷未必会听。”
“但此事总要有长辈出面做主,我一个姑娘家为自己退亲像什么话?此事且不说能不能成,只要陈叔肯为我尽力,我就满足了。”
“这.......”迟疑良久,陈庆生叹气:“罢了,我为你走一趟姜家就是。”
“多谢陈叔。”单云华又起身福了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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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
临睡前,姜德运仍沉着脸。
近日来姜家诸多不顺,一边是姜家茶园今年产量下降,另一边是单云华闹着解除婚事。闹就算了,还差点把他姜家的名声拖累。
“老爷为何频频叹气?”姜夫人沈氏问:“可是因为下午陈庆生过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因为什么,就是单家那丫头请他来当说客的。”
默了默,沈氏问:“老爷怎么想?”
“这门亲当然不能解。”姜德运道:“要是解了,我们姜家在建安还怎么做人?”
尽管他现在风光,但谁人都清楚当年是单老爷帮衬才有今天,如果解了这门亲事,外头的人恐怕要说他姜家忘恩负义。于姜家名声不利,姜廷玉以后是要走仕途的,姜家不能有污点。
“况且更重要的是.....”他道:“这几年送去京城的茶叶,上头越来越不满意了。而庭玉明年就要进京赶考,咱们姜家必须拿出点本事来让上头看到,庭玉科考的事人家才肯出力。”
“这跟单家的婚事有什么关系?”沈氏问。
“你个妇道人家看事浅薄,单家虽没落,可单家的制茶手艺还在啊。”
沈氏立马明白过来:“对对对,旁的不说,单云华制茶的本事在建安数一数二。这么说来,只要娶了单云华,那单家的制茶手艺就归咱们了。”
“可是.......”她又头疼道:“单家婚事不能解,那知州大人家的婚事岂不是泡汤了?”
姜德运冷哼:“我谋划这么久,又怎么能让它泡汤?知州家的女儿要娶,单家那丫头也必须嫁入我们姜家。”
“可单云华不愿当平妻,能怎么办?”
“那就想法子让她当,而且还得她自愿才行。”姜德运忖了会,不屑道:“一个小丫头罢了,性子再倔还能翻了天?”
沈氏一听,忙问:“夫君有主意?”
姜德运摸了把胡子:“以前的法子是不行了,但要对付个小姑娘,我有的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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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一过,茶山的茶芽基本采摘结束。单云华不必再跑茶山,但依旧忙成了陀螺。
大量的鲜嫩茶叶需尽快蒸青并压成饼,压好的饼还得马上焙干。焙茶最是讲究,文火恒温,火过则黑,火欠则生。根据茶饼的厚度,焙火的次数不等,有的要焙七道,有的要焙十数道。待一饼茶焙好,需耗时数十日。
是以,焙茶不仅考验技术,更考验耐心和细心,一点也马虎不得。
这天,单云华一大早用过早膳就去作坊查看。此前作坊被人打砸,后来徐叔立马让人重新添置补全了,茶娘们战战兢兢忙活几天,发现再没人来闹事,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作坊又恢复了以往忙碌的画面。
竹篾编织成的茶焙架在炉上,铺上柔嫩的香蒲叶后,一饼饼刚压好的茶陈列其上。在炭火的炙烤下,茶香味从竹篾缝隙溢出来,香气萦绕在整个作坊间,就连街上路过的人都能闻到。
单家制茶技术好,每年单家作坊焙春茶时,都有好些人为了闻茶香而特地路过。为此还曾出现过一则故事,据说前年路过一个书生,那书生爱茶如痴,听闻单家茶香,半夜在作坊外闻香后即兴作诗,诗云“得道应无著,谋生亦不妨。春泥秧稻暖,夜火焙茶香。”1
单云华听过这个故事,因无从考据也不知真假,只是淡笑了笑。
她游走在火炉间,茶香顺着空气吸入腹中,令她觉得疲劳顿解、心旷神怡。
“翻茶后要尽快盖上盖子,以免火气流散。”走到一处火炉前,她叮嘱:“要时刻查看茶饼的色泽和气味,若有烟味则说明炭火过旺,抑或炭火离茶焙太近了,需保持一尺距离。”
“是。”茶娘应声。
察看了一圈,单云华打算去账房看账,然而才走到门口,外头就突然来了两个官差。
“谁是单云华?”
单云华顿住脚步,转头看去,见来人陌生。
“我是,两位有何贵干?”
一名官差从怀中掏出令牌:“我们是茶盐司的,奉祁大人的命令带单小姐去问话。”
作坊的茶娘们停下来,皆担忧地看向这边。
单云华问:“敢问官爷,我犯了何事?”
“有人告密你单家作坊卖发霉的茶饼,还差点毒死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