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星喉咙酸涩。

不愿打扰父子俩的时光，转身离开。

范闻声剧烈咳嗽几声，身形随着颤抖，眼前一阵又一阵黑。

他用力握住范生年的手，才稳住身形！

“爹！”

范生年一下一下轻扶父亲脊背，双眸布满不忍，可走他们这条路的人，最是明白什么叫顺应天命！

范闻声深吸，忍下内心不舍，轻笑了一声。

“生年啊，别难过，你我早就算到了有此劫，姜姑娘是个好人，以后多多辅佐，咳咳……于你有利咳咳！”

“我知道的爹，您别再说了，好好休息，等到了於县，儿会好好为您发丧！”范生年哽咽，很用力反握父亲微凉的手！

范闻声摇摇头，颤颤巍巍抬起手，摸他的头。

“我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儿啊，爹到不了於县了。”

他无奈一笑，撑起干枯的手，轻轻擦拭范生年眼角落下的泪，轻轻拍他肩膀，“别哭呀，咱们这行，都是顺应天命。”

“以后你就跟着姜姑娘，我瞧着赵酒也不是普通人。”

“虽然，爹希望你过安稳日子，但爹也明白，国家不稳，小家不宁，若国破了，你如何能安稳？所以，不要轻易放弃，顺势而为，顺命而行，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哈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身体跟着颤抖。

范生年立马从旁边拿出保温杯：“爹，您喝水。”

范闻声推开，轻轻摇头：“我用不着了。”

“我就是啊，想到了巫师那句话，他说我们克龙体，会造反……如果老巫师知道是他自己推动了这个局面，他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哈哈哈，肯定气死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

范闻声嗓音里没了声响，头一歪。

范生年浑身僵硬，抬起颤抖的手，放在他鼻息上。

他深吸，咬紧牙关，松开父亲的手，跪着后退，郑重磕头！

第一次！

“父亲！！”

第二次！

“一路走好！”

第三次，他迟迟不肯抬头，额头抵在地面上。

脑海回忆着父亲一言一行，深深刻印在心中，将悲痛忍进心里最深处，一字一句，轻说：“儿子，都听父亲的。”

他脊背挺直，握拳，看着前往极乐世界的范闻声，喃喃：“承蒙父亲养育之恩，望来生，能做亲生父子！”

远处，村民和难民吵吵闹闹说这话。

没人注意到这边。

姜南星坐在大黄身侧，一直注意这边。

心狠狠一痛。

没想到范闻声这么快就走了。

这让她想到了母亲身亡的时候，她连送终的机会都没有……

她走过去：“范大哥。”

她鼻子一酸，喉咙哽咽得只能说出两个字：“节哀。”

范生年怔怔望了很久。

自知这个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拿过铁锹，“谢谢姜姑娘，我去给我爹入土。”

“需要帮助吗？”她不忍道。

范生年摇摇头，反而安慰红了眼眶的姜南星：“姜姑娘不用为此伤心难过，我爹古稀之年已是高寿，算是喜丧。且流放之中丢失性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么多人都等着姜姑娘帮助，姜姑娘好好休息才是，此事我自己来就好。”

姜南星长叹。

暨林正跑了过来，“我来帮你！”

拿了铁锹，帮助范生年挖坑，卷范闻声，小心放进坑里，再埋上土。

范生年没有堆个土堆，而是埋平，用铁球拍平。

远远看去，跟正常路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