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春天是最不好过得,去年积攒的草料和食物,在冬天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新的牧草还没有长出来,刚刚走出家门的牧民们,经过一冬的时间,还没有舒展开筋骨。
马不肥,人不壮,正是一年中比较虚弱的时候。
卫拉特蒙古诸部的首领,聚集在和硕特汗国首领,也是盟主固始汗的大帐内,后世名声很大的噶尔丹,现在还是他手底下的一个部落首领巴图尔珲台吉的儿子,不过这个准噶尔部的实力是越来越强了,对这个盟主也就越来越不敬。
帐中有十三位首领,都奉固始汗为盟主,他们的面前摆着一个烤熟的羊羔,皮焦里嫩撒上盐巴直接就吃。
固始汗不仅是整个青海和西藏的政治领袖,也是军事领袖,宗教上也德高望重。
满清入关后的第二年,他就上表称臣,带着广袤的领土加入了满清。此举是为了缓和和满人的矛盾,可以专心应付喀尔喀蒙古部和沙俄的侵略。
后来北伐军一路高奏凯歌,固始汗见事不好,又和满清撇清了关系。
现在这个年迈的老人,坐在大帐的上首,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不能握紧割肉的小刀,需要仆人们割成细条放在他的面前。
帐中很多首领,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蔑视,在这里强者为尊。尽管固始汗是黄金家族,成吉思汗的子孙,但是也不能抵抗年龄的老去。
固始汗尽量不去吃肉,他的牙齿已经脱落,实际上他现在吃的肉都是靠妻妾嚼碎之后喂给他的,还有汉人的商人带来的细粥。
睁开浑浊的双眼,固始汗颤声说道:“巴图尔珲台吉,你们准噶尔部,最近太出风头了。华朝和沙俄两个怪物在你们身旁搏斗,你坐视不管,很容易给我们卫拉特蒙古带来灭顶之灾的。”
正在割肉的巴图尔珲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满脸褶子,眼窝全是眼屎的老人,嚼了一嘴的羊肉,笑道:“盟主觉得,巴图尔珲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找强大的一方,称臣纳贡,这样我们就多了一个庇护者,少了一个强敌。”
巴图尔珲狞笑一声,说道:“我曾经三次击败沙皇俄国,两次击败哈萨克汗国,我们准噶尔部不需要强国的庇佑,更不需要给别人纳贡。在我看来,那是懦夫的行为。”
固始汗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当时为了自保,率众投奔满清,台吉的话无疑是把他视为懦夫。
台吉现在是不把这个风烛残年的盟主放在眼里了,在他看来沙俄和大华开战,他们有很大的机会可以趁机崛起,双方肯定会在这个春天疯狂地拉拢他。作为漠西的绝对霸主,他的位置太重要了,双方不经过他的话就得越过寒冷的漠北深处的无人区决战。
“我们蒙古人,是时候再次崛起了,沙俄和汉人都曾经匍匐在我们的脚下,伟大的成吉思汗征服了他所能到达的所有土地,而他的后代却在教唆我,一个英勇的百胜首领,去亲吻敌人的鞋子,向他们臣服。”
巴图尔珲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演讲,听得一众蒙古人热血沸腾,这时候一个小兵掀开帘子跪在地上,大声道:“首领,不好了!”
正在演讲的巴图尔珲被人打断,十分的不爽,黑着脸沉声喝斥道:“什么事?”
“首领,华朝的军队突然进攻我们的领土,现在已经开战了。”
死一般的沉静之后,盟主固始汗拍着大腿笑了起来,报应来的如此之快,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已经不在意什么大势,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先是被羞辱之后的怒火攻心,再到出现反差时的捧腹大笑,古稀之年的固始汗在自己的大帐内,笑着笑着突然脑袋一垂,竟然死了...
所有人一拥而上,抱着他的尸体,确认整个西藏、新疆、青海的领袖确实已经死了。
固始汗一生,当得上枭雄两个字,他十三岁那年率兵击溃四万“果噶尔”(***教士兵),明万历三十四年他的生母阿海哈屯去世,固始汗倾其家产,广散布施,为母超度,博得部众拥戴。同年,喀尔喀蒙古与厄鲁特部发生战乱,他曾巧妙地调解两部之争。因此,代表西藏佛教中格鲁派(黄教)与蒙古诸部联系的东科尔呼图克图三世甲哇嘉错和喀尔喀蒙古部领袖,共同赠他以“大国师”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