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侯玄演连破英武卫、飞熊卫,拿下中都留守司重镇临淮。
临淮与凤阳毗邻,站在临淮的城楼上,就能看到凤阳城郊的防御工事,侯玄演紧闭着双眼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着疼痛。连日的征战让他的后颈肌肉酸痛难忍,这还是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侯玄演长舒一口气说道:“这些天将士们辛苦了,我们在临淮休整三天,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消息传开,欢声雷动,吓得远处的清兵高度紧张,还以为那群疯子又要扑上来了。
临淮城中炊烟阵阵,厚土营为主的北伐中路军齐聚,篝火前煮肉吃酒。北伐军的军纪虽严,却没有禁酒一说,但是不许多喝。离家日久的汉子们,三五成群围着篝火大呼小叫,临淮的百姓好奇地从家中张望这支与众不同的兵马。
侯玄演独坐在中军大帐内,蜷缩着身子,单手绕过脖子,捏着自己的肩膀。酸痛感一直在那骚扰自己,就像是落枕一样,动一下就疼。
胡八万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碗肥的流油的肉进来,笑道:“大帅,今天营里宰猪吃肉,俺给您盛了一碗。”
侯玄演看了一眼,那白花花的肥油,再没有半点食欲,指着肩膀说道:“八万,我肩膀疼的厉害,过来给我按按。”
将士们在外面吃的正高兴,突然听到中军帐中一阵杀猪似的嚎声传来出来,纷纷放下碗筷往大帅帐中望去。只见国公爷的亲兵头子胡八万连滚带爬逃了出来,侯玄演手提着宝剑边追边骂:“你他娘的要捏死我是不是?”
秦禾慌忙上前,抱住他劝道:“督帅,这是闹得哪样。”
“老子肩膀疼,让他给我按一按,差点让他给我捏下一块肉来。”侯玄演连气带痛,秦禾在一旁看着,侯玄演不是夸张,他眼角甚至痛的留下了几滴泪珠。国公爷性子坚韧,伏击的时候钻到草里两天都不带动的,竟然被捏哭了...
秦禾脸色一肃,转头骂道:“八万,你下手怎么这么没个轻重,真伤了督帅怎么办。”
胡八万也是一脸委屈,他天生手劲就大,而且自己皮糙肉厚,从没给被人捏过肩膀。见状索性梗着脖子,赌气不说话。
“你还不服!你看看你都把督帅捏哭了!”秦禾见他这幅样子,也是动了真怒,大声喝骂道。
侯玄演一听,当即跳了起来:“放屁!老子这是迎风流泪,打小落下的毛病,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周围的将士哄然大笑,只有胡八万自己还是觉得委屈到不行,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憋屈。这股情绪积压已久,并非今日才有,只是借着这个时机爆发了出来。
侯玄演一见他这副样子,气消了一般,笑骂道:“这劣货现在一定是在心里骂我,他娘的。”
他曾经答应过胡八万,让他真的带兵前去打仗,做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但是一直以来,私心想把他留在身边,也算是念旧的表现。侯玄演叹了口气,疼的呲牙咧嘴,还是嘴角一勾说道:“罢了,老子写封信给李好贤,你滚回烈火营去吧。”
胡八万猛地低下头来,脸上不服的神情烟消云散,臊眉耷眼地上前说道:“大帅,标下就是一时手上不慎,不至于啊。您要是把我赶回去,大哥他岂肯罢休。”胡八万是李好贤在登州时候的小弟,只因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李好贤特意派到侯玄演身边护卫他的安全。要是被赶回去,确实很难跟大哥交待。
侯玄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在扬州大铜山,阵杀李率泰,那时候我就曾经许诺过你,让你做一个真正的武将。也怪我一直有私心,想把你们都留在身边,现在不比以往,我手下猛将如云精兵如雨,根本不需要自己上阵杀敌了,留你在身边用处不大。我给你写封信,你就去山东找到李好贤,博一场功绩出来,给大家看看。大丈夫生逢乱世,当陷阵杀敌,扬名天下。你收拾一下,今夜就走吧,到了山东给我带句话,让李好贤稳定山东局势,不要轻易冒进。”
胡八万心中左右为难,既不舍得离开,又想前去山东实现抱负。侯玄演本想踹他屁股,碍于腿的长度,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骂道:“婆婆妈妈,能成什么大事,滚吧。”
侯玄演说完转身进了大帐,不一会张一筒红着眼圈出来,手里捧着一根双扣腰带。大明盔甲有些重量,不收腰的话就会压在肩膀上,影响武将的发挥。侯玄演这根腰带是上好的质地的皮子,价值不菲。张一筒将一封信交给他,说道:“八万哥,你以后一定要扬名立万,我好和自己儿孙吹嘘,我曾经和大英雄胡八万出生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