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只见一楼的屋内,人满为患,围着一个说唱小曲的少妇。在她旁边是一个老叟,两个人应该是父女关系。老叟弹着破旧的琵琶,少妇操持着一口吴侬软语,唱的是荆襄侯玄演如何的智计百出,自毁城墙杀得清兵丢盔弃甲。周围的汉子哄然叫好,每个人脸上红光满面,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痛快。
陈子龙只觉得这些人粗俗可鄙,和楼上的雅致天壤之别,而且一个武将在外面拥兵几十万,还有这么高的人气,让他心生不安。
当初侯玄演在苏州举事,自己也曾赶来相助,那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侯玄演会亲切地叫他陈先生,彼此同心同德,共举抗清大旗。后来侯玄演重病,他还曾暂时越权打理苏州所有事宜。在他看来这都是理所应当的,谁知道侯玄演气量太小,容不下自己。
后来侯玄演身体恢复,竟然将他贬到了吴江小县做一个县令。陈子龙自认有宰相之才,被发配到吴江做县令,自然是满腹牢骚。
这一次隆武帝御驾金陵,召见了吴江小县的陈子龙,君臣相谈甚欢。
陈子龙自认不比侯玄演差,在他看来,若不是侯玄演嫉贤妒能,自己早就也名扬天下了。
那个少妇唱道高潮处,众人都安静下来,盯着她看。
少妇唱了个诺,轻启樱唇:“困长沙,叱追兵,鼓阵边角声。好男儿,功盖世,不肯偷生。毁城门,落吊桥,胜负难凭。叫了声,越国公,胡儿心惊。”
堂里众人大声叫好,陈子龙脸上铁青,心里嫉恨难平,伸手唤来自己的随从,说道:“上去收拾下我的行装,今日搬到新府,没来由在这儿脏了耳朵。”
随行的小厮喜道:“老爷,这次不回吴江了么?”
陈子龙大步走出楼船,听了这话,脸上缓和了一些,自得地说道:“侯玄演那厮用个县令羞辱于我,陛下已经提我做了吏部尚书,谁还要去做那九品县令。”
小厮一脸惊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后面的楼船上,朵儿凭栏而望,脸上一行清泪不争气的流下。
“他连一句告辞的话都不和我说,他当我是什么?最低贱的娼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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