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这严大人一直没提起账本之事,他以为自己已经蒙混过关了,怎么正好在他染病了的时候提起?
朱义钭总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当下便硬着头皮,道:“大人觉得那账本有何问题?”
朱夫人心里虽然不满言渊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公务,可朱义钭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敢说,只是恨恨地咬牙站在一旁,总觉得此人是故意要磋磨她的丈夫。
朱义钭的双眼一直停在言渊脸上,自然看到了言渊原本还带笑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意。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朱义钭几天前就见过了,只是这几日,朱义钭觉得这钦差大人看着比一开始好说话多了,他竟然忘了初见此年轻人时,那种威压到让人不敢大声喘气的气势。
这会儿再见此模样,心中大为不安,眉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了。
见言渊从袖中取出两本册子来,朱义钭认得其中一本是当日他让梁师爷交上来的灾民申领粮食的假账本,再看另一本……
朱义钭的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再细看,发现并不是他藏起来的那本关于那些应急粮食去处的账册,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尽管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可朱义钭不敢完全放松下来,尤其是见言渊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人生生地察觉出了此人是生性凉薄,手段狠绝之人。
言渊指着其中一本账册对朱义钭道:“这是朱大人几日前交给本官的账册,大人认得吧?”
“下官自认认得。”
朱义钭点点头,还是猜不出来言渊到底要做什么。
正紧张防备着,准备小心翼翼地斟酌回答言渊的每一个问题,便见言渊又指着另外一本册子,道:“这本册子上面,是本官这几日派人记录下来的在这次水灾当中死去的那些人的名单。”
要说朱义钭是头猪一点都没欺负他的意思,就是这会儿言渊说得这么明白了,朱义钭还没想明白其中的意思。
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言渊,柳若晴在一旁,将朱义钭的表情尽数看在眼底,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蠢猪”。
言渊也懒得跟他多做斡旋,继续道:“这死去的一百三十人,为何全部出现在了朱大人交给我的那本申领张账册上?”
饶是朱义钭蠢笨如猪,言渊都说到这程度了,他哪里还会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难怪他一进门便再三跟他确认关于一人一领的领粮食规则,而他是毫不犹豫地明确回答了他的疑问,还说了一句自己亲自监督的。
这会儿,那些死人的签字却出现在那账本上,说明什么?
朱义钭这会儿浑身都是冷汗,冷汗渗透着那些因为疫症而冒出的毒疮中,让他又痛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