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渊的脸上,没有任何微动的表情,也不跟墨榕天谈论他自己的私事,只是道:“你曾舍命救过晴儿,所以,我给你机会让你跟我谈条件,仅此而已。”
意思就是,我的私事,你别想置喙半句。
“说吧,要跟我谈什么?”
墨榕天果真没有继续提起柳若晴,只是道:“我想见言朔。”
言渊动作一顿,抬眼看他,却也没多问,非常干脆地点了一下头,“好。”
“还有……”
墨榕天抿了抿唇,看向帐外那些已经缴械投降的兵,道:“那些兵,都是食不果腹的可怜人,为了一口饭吃才跟着我一路打下来,如果可以,请放了他们,至于其他的罪,我来担,要杀要剐都随你。”
闻言,言渊再度抬眸看他,沉吟片刻之后,道:“那些人怎么处置,你去跟皇帝谈吧。”
墨榕天看了他一眼,末了,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节哀”便从帐内离开了,没有看到言渊僵直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言渊带来的兵,只是在府阳城待了七天,便拔营回京了。
墨榕天果然很配合,关在囚车回京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半点反抗。
途中,他远远地看见一人,站在远处的山丘上,朝他这边看过来。
一身浅绿色的长裙,随风扬起,两人相视良久,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那人露出一丝浅笑,随后,便淡漠地收回了视线,徒留下一片黯然之色。
能再见她一面,也不算走得太遗憾了。
墨榕天垂下眼帘,脑海里,响起了一个调皮的声音,对着他小白小白地喊着。
他们认识得太迟了,他们的身份,注定让他们不该相识。
直到囚车越行越远,孟茴的视线,才从远处收回,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双眼酸涩,也不知道是因为盯着那人太久的缘故,又或者是其他别的原因。
她没有去深究,只是对身后的几人道:“走吧,回京。”
靖王清缴了墨家军,胜利回京的战报,在几天前便传入京城,沿途的百姓一路欢呼,大赞靖王英明神武。
可言渊却只听得见那些人庆幸柳若晴死得早,所以没把靖王爷迷惑得太久。
没有人为他的晴儿说一句话,喊一声无辜,言渊听在耳中,痛在心头。
他这位靖王的英明神武,却是拿自己心爱之人的命换来的。
他讽刺地笑了,曾跟她说,不会为了天下人而负她,最终却还是负了。
嘴里,尝到了一股腥涩的味道,嘴里缓缓溢出的鲜红,让他原本没有血色的双唇,染上了一点鲜红。
他将那一股子血腥味,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他用指腹,将嘴角那点血渍拭去。
靳都城的城门,此时大开着,皇帝带着群臣站在那里相迎,两旁,挤满了欢呼迎接他凯旋而归的百姓。
却在看到坐在马背上,一身戎装,满头银发的人时,皆愣了一下。
“他……他是靖王爷吗?怎么……怎么头发全白了?”
有人低声地在底下议论着,看着此刻本该意气风发接受着百姓夹道相迎的靖王爷,他眼底唯独流露出来的晦暗和落寞,让他们莫名看着难受。
终于,有人低低地叹息道:“大概是接受不了靖王妃死去的事吧。”
此话一出,终于有老百姓曾经想起,那个被皇帝处罚扫大街时,靖王爷烈日下亲身相护的明媚女子。靳都城里,两旁林立的垃圾桶,又是因谁而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