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那就是老故事了，我现在可不告诉你，告诉你你不就跑了，谁陪我钓鱼说话？”

伍绫笑了句，说自己明天再来陪老爷子聊天，让大爷帮忙占个位。

大爷应了一句，给伍绫桶里倒了一点鱼，他说：“你们年轻人要面子，空桶回去给人看笑话。”说完就提桶走了。

徒留伍绫和一杆一桶，桶里的鱼还在甩尾巴。真是个有道理的老者。

伍绫把桶里的鱼又倒到河里，他原本就对钓鱼没什么兴趣，放回去也好，现在不是也有那种只享受钓鱼过程而不爱吃鱼的人吗，那他就在这个副本就是这个人设了。钓了鱼不会处理，卖给别人又是麻烦事，他才不乐意。

钓鱼的日子过得格外快，钓鱼佬的睡眠也显得格外短。

伍绫就这样陪着大爷钓了有五天的鱼，他也很有耐心，一直是大爷想说就说点，他也不主动去刨根问底，这一番相处下来，大爷觉得武陵很是上道。

这天，伍绫看着大爷每天提着空桶回来，大半桶离开，再空桶回来，大半桶离开。同样不变的，还有大爷每天分给伍绫的1/3桶的鱼，他知道伍绫有放生的习惯之后，没说浪费，也没说其他的，分鱼也照旧。

伍绫还觉得不好意思，他却只说没事，他给伍绫鱼是帮他自己减负。

这天，天亮得格外早些。大爷又带着空桶来。

伍绫不由得生出感叹。

“您在这儿多长时间了？”

“我啊，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住在这里，以后也会死在这里。”

“咱们这样天天来，天天钓，就没有什么措施吗？”

“什么措施？”

“补充点鱼苗什么的。”

“没有，又没事，管那个做什么？”大爷把背往身后一靠，旋开保温杯盖子嘬了一口茶。

“这么说，难不成河不会钓空的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还得是老祖宗的智慧。”大爷把杯子放到脚边，甩了甩手，看起来很得意。

“怎么说？”伍绫眼见着有戏，问了一句。

“五六十年前，原本周围的人都是靠水吃水的，钓了有五六年吧，就再也钓不上来了，约摸就是你说的钓空了，据说当时老祖宗都准搬家换地方住了。”他摸了下下巴，停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后来呢？”伍绫很上道，主动接话。

“说来也玄乎，这是周围村庄的老人说的，那年河里没有鱼了，有个老先生从山里，出来说了一句‘水至清则无鱼’就不见了。后来又不知道哪里的传言，说河神的好朋友是个爱喝茶的。”

“我三舅爷，原本是个所有人看不起的，他却很有想法，也是愣头青，去山边上摘了一捆茶叶就往水里倒，当场就看到有鱼冒头，可见有用。原来不是河水空了，而是鱼都学精了，古话说鱼老成精果然不假。”

“你说他怎么想的？往河水里倒茶，可不就是让水变浊了。”

“那个时候人少，钓鱼的也少，倒茶叶这个事五年倒一次就好了。也不用多，一年攒一筐茶叶就行，便利得很。”

这一套方案流传到现在，就演变成了每月的河神祭祀。从五年一次到每月一次，可以想见，河里的鱼应当是的确变少了。

“今天有十二了吧？”大爷突然摸了摸胡须。

“诶，是咧。”伍绫摸出手机看了眼，确实是阴历十二。

“那你回去准备准备，后天就是祭祀了。明儿我送点茶叶给你，你练练手。”

“祭祀要干什么吗？”伍绫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之前听老爷子的意思，是说祭祀的时候是要往河里倒茶叶，怎么又和钓鱼有关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祭祀的前一天是要赛鱼的。”

“赛鱼？这怎么赛，让鱼赛跑？”

“非也，就是比赛钓鱼的意思。”

“在十四号赛鱼当天拔得头筹，就能够得到渔女的亲手制的茶，喝了这个茶那可不得了，所有在比赛中拔得头筹的人最终都走了。”

“去哪了？”

“都赚钱了，到大城市去了，再也没回来过。老王家的孙子可不就是这样的么，人家可是直接出国了，可怜老王一把年纪，你以后可不能这样。”

“年轻人赚了钱，是要回报社会的，最终啊还是得回归家乡最好。鱼往外游了，都得游回来呢。”

大爷突然间一下子感叹起来，会有些伤春悲秋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好，又开始去给伍绫讲一些钓鱼的注意事项，又嘱咐了说后天比赛的时候应该如何如何做。做长辈的哪有不心疼孩子，不希望孩子好的呢？汨汨河的居民，现在有一半都是老人了，剩下的又有1/3的是孩子，他们既想把孩子往外送，又怕再也见不到了。

集合整理一下玩家们各自调查来的消息，一个很神异又很古老的传统，浮现在玩家们面前了。

有两个特殊的点。一个是茶，一个是渔女。

每月的农历十四，在汨汨河会举办钓鱼竞赛，当晚钓得最多鱼的那个人，将会得到渔女的祝福，渔女会亲手为拔得头筹者泡一杯茶。得到了渔女的祝福，这人便能够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喝下渔女祝福之茶的人，最后都赚了大钱，离开了汨汨河。

祭祀的当天，9点之后是不能够出门的，因为河神会上岸，在享用了人们的祭祀之后，他会降下福祉。

而神明的样貌是凡人是不可直视的。

“别的我都不说什么，那个什么‘水至清则无鱼’到底是什么放屁的言论，听听这不觉得荒谬吗？”

“很怪，但是这是副本。”

“这游戏你第一天玩吗，不老这样？什么奇奇怪怪的脑洞，我不理解。”

伍绫把头耷拉得更低了，他也觉得荒谬，可这不是要有疑点故事才能继续下去，不然要是都逻辑齐全，玩家怎么能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找到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