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镇有件大喜事要办,蚩蚩要嫁人了。
镇上提前三天就挂上了红灯笼,只一家没有挂,大柳树边上的那家。
玩家们是从路边经过的镇民口中知道的这件事。
“可挂上没有?”挎着一篮子红鸡蛋的张婆子从柳树边上走,往那头望了半天,没看着红色,拉着那头走过来的张婆子确认。
王婆子摇了摇头。
“唉,这算什么事,王婆子,怎么着让吴家阿娘去劝上一劝,这样好的日子,刘姐儿这样可让蚩蚩怎么不伤心呢。”
“蚩蚩这丫头平常最喜欢的就是刘姐儿了,这次却偏偏,唉不提也罢。”张婆子背过手叹了口气,挎着鸡蛋往蚩蚩家里去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甄荔荔拉着贾里里,贾里里看了眼甄荔荔拉着她的手,扁了扁嘴。
伍绫也跟着去了。
村子里的空地大多都种着桑树,再就是一些小灌木。唯独这里有一棵大柳树,半卧在水塘边上,远远望去,像一位正对镜梳妆的妇人。
绕过大柳树,见到一条小道,左右种着些苍郁的松柏,还有好几棵梧桐树,中间坐着一个小院子,光秃秃的院墙,确实一个灯笼都没挂。
两种树的叶子都生得高,最高的两棵站在小院后面,半顶的枝叶斜伸出来,已经交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然是一棵树了。
树上停留着一些雀。此刻正不停地叫。
喜鹊在左侧松树上叫完了,乌鸦又在右边的梧桐上嘶鸣。
只听见小院中传来一声温柔的女声:“乌鸦何悲,鹊又何喜?”
“婚姻之事,从来是只管喜,不顾忧,你们在这里叫,又有谁会听呢。”
“我劝得多了,她不爱听,你们的喜悲,也只能此时说与我听。”
甄荔荔正要说话,被后面的贾里里拉了一下,刚要转头问是什么事,贾里里开口了。
“我们那有句话,只有得到祝福的婚事才会幸福,您就不希望蚩蚩幸福吗?”贾里里大着胆子问。她总觉得这妇人有怪异,单她坐在那里的样子,就诡异得很,让她联想到门口的柳树,都是很阴的东西。
谁也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怒副本里的npc,以前都是甄荔荔挡在她前头,如今她成长了,终于能以姐姐的身份挡在荔荔前了。
这位被称作刘姐儿的妇人,左右打量了一下门口的三个人,一对姐妹,一个男人。
她下意识多看了伍绫两眼,在她们那个年代,女生是很少和男人单独出去的,这三个人……
妇人看向伍绫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小丫头,听我一句劝。”她目光落在甄荔荔和贾里里两人身上,“你们还年轻,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和这种男人出门。”
顿了一下,她的目光移到伍绫脸上,发觉没什么生气的表情,又对伍绫说:“少年郎,该是立业的年纪,可不要过早耽于情爱。”
“不可脱也。”
伍绫当然发觉自己被误会了,但他也没办法,年代的鸿沟带来了传统的峡,峡很长,并不是一定要去填别人的峡才能继续过活,况且这妇人明显是好意。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对小院拱了拱手就要告辞。
“既然来了,便坐下喝杯茶吧。”妇人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便有扎着丫鬟发髻的小童进来添了茶水,又引着伍绫她们坐。伍绫顺从坐下了,甄荔荔看了伍绫一眼,也拉着姐姐坐下了。
妇人的眸光在三人身上飘忽,又回收。
一盏茶下肚。只见云鬓的妇人把着一张绣样,上面是一对异常精致的孔雀。伍绫抬眼看到孔雀绣样,对妇人的身份更有了把握。
那妇人把绣样举起来对着光仔细查看,她看向孔雀的时候,眼里的色彩好像都柔和了。
其实在旁人眼里,这幅孔雀已经是登峰造极完美无瑕,再没有半点错处,是可以馆藏的珍品了,可妇人看了半晌,却肃了脸,从匣里拿出针线。
妇人正要动作,又像是想起什么,提了一句:“少年郎,帮我穿根针罢。”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好像伍绫来她这里坐,本就是来帮她穿针的。
贾里里攥紧了妹妹的手,有些怕。
甄荔荔回握了回去,没事的,她相信伍绫。
“年纪上来了,看不清了,”妇人说着,把花样整个递到伍绫,伍绫小心接了,
伍绫不知道妇人要穿的是什么线,又看了看精美的绣花绢布,细声问了妇人需要哪几种颜色,
妇人看了他几眼,在匣子里挑了几缕线,又仔细比起丝线颜色。
她是极爱刺绣的,伍绫想。
妇人把挑好的线递给伍绫,伍绫依旧很小心地接过,挨个穿好了,针整整齐齐别在角落里,一排。
妇人没说话,她在一处孔雀羽毛上补了一颗珠子,秀眉上抬,舒展开来,她像是满意了。
“谢谢你们陪我这么会儿,去忙你们的吧。”
“告辞。”
绫三人刚踏出门槛,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句不知是叹息,还是别的什么。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松柏梧桐,鸦悲鹊喜,都远去了。
“她是刘兰芝。”伍绫说。
“刘兰芝?”甄荔荔有些不明所以。
“《孔雀东南飞》里的那个刘兰芝?”贾里里倒还知道。
“没错。”
“天呐,那她,她不是最该支持自由婚姻的?”贾里里捂住嘴。
“这。”
回去后。
蚩蚩的大婚已经走完了大部分礼仪,下一步就是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