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成了那样,总体崩塌的局面就不是学生能够阻挡的了。学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也绝不会受人摆布,给人当枪使,定会下令第十七军八万将士迅速撤离华北,南下武汉,与湘西四十九军南北呼应,抢占两湖,联合滇军、黔军结盟自守,稳控西南,再分化川军,消灭异己,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
“至于抗击日寇入侵,谁有本事让谁去,等他们都打光了,学生再上去拼命,未来如何,谁也看不见,但是学生只要一息尚在,就绝对不会当汉奸,谁当汉奸学生就收拾谁,打不过也要打,直到分出死活为止,学生不在乎任何的毁誉。”
蒋介石震惊地望着安毅,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没有虚言敷衍我,很好!危机应对计划非常得体,也够阴够狠,不愧是我的好学生。”
“谢校长信任栽培!学生不敢在校长面前撒谎,也没必要。就拿这次危机处置来说,学生不是不知道擅自调动军队的罪责有多重,可是,如果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亲日派阴谋得逞,校长十余年来卧薪尝胆艰辛努力方才获得的成果将会付之东流,我黄埔同袍百万军队将会同遭浩劫。为了国家民族,为了校长,也为了学生自己的利益,学生顾不得那么多了。”安毅诚恳地说出心里话。
蒋介石频频点头:“事实证明你是对的,也够大气,非常好地理解了我没有责罚某些人的苦衷,没有我担心的公开发表不满言论,为稳定中央政权、团结大多数做出了贡献。你越来越成熟练达了,有大家的风范,让我和你师母非常欣慰,也为你感到骄傲。这几天来,我脑子里不时浮现那一小篮子毛荔枝,还有送来这份礼物和密信的那个东北军年轻上校,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毅笑道:“那人叫李寒松,东北军司令部机要科上校副科长,长城抗战时就已经是我们第四厅的人了,一直隐藏在张汉卿身边,所以学生对东北军的大动向比较了解,张汉卿和杨虎城密谋兵变的消息,也是他提前密报的,可惜……校长太相信张汉卿了。”
蒋介石痛苦地叹息:“是啊!是啊!难怪当初你一再阻止我去西安……没错,我太相信汉卿了,他辜负了我的信任,辜负我啊!不过这样也好,通过这次蒙难,我看清楚了很多人的丑陋嘴脸,这恐怕也是一种重要收获,正应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至理名言啊!”
“校长请宽心,大部分人都是忠心追随校长的,不过令人惋惜的是,东北军那些扣押校长和辞修兄的人,野蛮夺去辞修兄随身携带的那份绝密计划,不顾辞修兄的百般警告就胡乱翻阅,尽管张汉卿及时收缴,严禁泄密,但还是被日军安插在东北军高层的奸细得知,从一周来关东军迅速进行的大规模兵力调动,学生就能清楚地判断出来,我们与日军决战于关外的目的,恐怕无法实现了。”
安毅说到这儿,痛心不已,心里怎么样也无法原谅张学良。为了陈诚与顾问团制定的这个机密作战计划,安毅苦守华北,暗中扩招兵员三万余人,拿出重金配备系统的武器装备,每天都由麾下大将鲁逸轩、杨九霄分别亲自督训。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蒋介石心里也很难过,点点头继续向前迈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要耿耿于怀,事在人为,机会还会有的。我想问你的第二件事情是,你如何看待共产党?对他们的发展前途有何预见?”
这下安毅犹豫了,低下头默默前行很久没有做声,蒋介石以为安毅在思考,也没有打扰他,两人就这么一语不发,绕着祭台边沿慢慢踱步。
走出几十步,安毅停下:“校长,学生知道校长口头上答应了八点条件,也知道校长不得不信守承诺,这几天我中央军撤销对陕北地区的包围,学生就明白这是校长迫不得已下达的命令。
“从目前情况看,共产党武装仅为三万余众,而且还被分开成若干部分,共产党内部也出现尖锐矛盾,党部调查局从西安站发回的密报,称毛泽东和张国焘已经公开闹僵,就是很好的证明,因此学生判断,至少在一年之内,共产党军队不会获得大的发展。但是,若果共产党迅速消除内部隐患,利用其强大的信念,开动所有宣传力量,号召全国军民一致抗日,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了。
“老实说,在很多方面,国民党不如共产党聪明实干,更缺乏坚定的信念和进取精神。看看现在的中央党部,人浮于事,派系林立,贪污腐败自私自利,甚至生活放荡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中,哪里还有先总理和北伐时期的精神面貌?长期下去此消彼长,艰难啊!”
蒋介石听出安毅有避重就轻的意图,但是安毅对目前国民党的危机说得很到位,也是蒋介石无比担忧急于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安毅最后那一句“此消彼长”,恰恰说中了蒋介石心中最担忧最痛苦最不愿意看到的关键,因此,蒋介石没有计较安毅在反共方面的“模糊认识”和“糊涂立场”,反而深为认同安毅对国民党现状的批评。
“是啊!是啊!看来,整理党务清理内部势在必行了……”
蒋介石望着白皑皑的远山,幽幽而叹。
安毅心中凛然,知道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即将到来,不知在这场风暴里,又有多少人经受得住考验,又有多少人会遭到无情的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