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站起来,重重握了握安毅的手,与他一起并肩走出房门,一群将校忙不迭跟在后面,很快到楼下坐上数辆军车,匆匆赶赴机场。
沈凤道目送车队远去,在安毅身边低声问道:“委座会不会因此责怪你?”
安毅挥手让侍卫把车开来:“不会,刘文辉的臭脾气委座是很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在行营尴尬的那一幕了!只要刘文辉打定主意,就会一直咬牙坚持走下去,哪怕是九头牛都拖不回来,没有这份恒心和毅力,他哪里会有今天这份实力和家业?相比之下,刘湘就要狡猾多了,可偏偏这个刘湘就能够在川中左右逢源,各路豪强也愿意跟脾气更好的刘湘相处。委座要是问起来,我直说就行,老窝都被人捅了,你说谁能沉得住气?”
沈凤道笑了笑:“估计你不止在政治舆论方面帮他吧?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很可能夏俭那里也会弄出些动静。”
“那是自然的,既然英国人能在川滇地区全线施展阴谋诡计,咱们为什么不能?回头让夏俭和卡瓦族几个头人好好商量一下,只要雅安那边打起来,就去把炉房矿区的所有坑道和简易公路全都炸掉,放在原处始终还是咱们的,咱们不能开采,谁也别想动,卡瓦族人肯定也会支持。你也清楚,银价很快就会嗖嗖地往上涨了,咱们如今只有盐津乐马矿区的一座中小型银矿和元江的青龙铜银矿区,现在才开始投产,估计年产白银不到五吨,只要把炉房银矿拿下来,和卡瓦族乡亲一起商量着干,咱们每年分到的白银至少有个五六吨,这笔巨大财富,怎么可能拱手让给英国人?”安毅低声解释自己的计划。
沈凤道释然地点了点头:“只要矿坑和道路一炸,恐怕不可一世的英国人就会跳起来了。”
安毅冷冷地一笑:“我正是要他跳起来,否则出师无名啊!委座和杨永泰不是反复强调有礼有节吗?很好,咱们慢慢来,讲道理,以德服人,看看谁更能沉得住气!等开完会,跟德叔说说,让他命令焕琪继续封锁滇西边界,最好把封锁线扩大一倍,继续停止和缅甸的所有贸易,发现鸦片走私者全都抓起来,没收之后还要强迫苦役,一粒盐巴、一尺布匹、一件农具都不允许过境,我倒要看看,缅北那些走狗汉奸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缅族野人怎么熬。”
“这么做非打起来不可,哈哈……”沈凤道终于放心了。
安毅赶到行营时,发现军委的会议也开不成了,邓文仪把安毅领进自己的办公室,等候召见,告诉安毅说校长还在和益公单独会谈,刘文辉拂袖而去,的确让校长非常尴尬和担忧。
安毅不置可否地应了几句,告诉邓文仪刘文辉已经赶往机场飞回成都了,估计接下来非得打上一仗不可,否则刘文辉如何向四川三千多万人民交代?如何向全国人民交代?
邓文仪非常同意安毅的意见,但是对因此而引发的中英关系问题非常担忧,看到安毅大大咧咧的样子,邓文仪靠近安毅,低声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美国人已经说话了,说华北和东北主权问题、以及咱们的币制改革不能缺少英国人的支持,你明白吗?
安毅有些惊讶,沉思片刻连连点头,低声向比自己还小半岁的邓文仪致谢。
正好这个时候蒋介石陪同朱培德一同走了出来,看样子商议已经结束,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似乎带有隐隐的忧虑。
朱培德向安毅询问刘文辉的事情,听完安毅的陈述,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蒋介石送完朱培德回来,挥挥手让安毅跟自己进去,安毅捧着个茶杯跟随而入,邓文仪在身后轻轻地关上房门。
“报告校长,自乾将军去意已定,学生不管怎么游说也拉不回他,他委托学生禀告校长:压力重重归心似箭,得罪之处敬请海涵!”
蒋介石抬起头:“罢了,由他去吧,只要你们这边不乱就行,西康那边怎么打都属于中国内政,就是打死几万人,英国人也不会心疼的,最多也就像从前那样,做一番民主、人权的抗议。而中缅边境则不同,打起来就触及英国人的切身利益。
“刚才我和益之将军谈了很久,做了下他的思想工作,他以无法约束地方军队为由敷衍我,看来他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坐下,我好好和你说一说,完了你去劝劝益之将军,他对你就像对自己子侄一样,这么些年来你也不少帮助他,所以现在也只有你能够劝得动他。”
“校长,要是益公也急着回去,怎么办?”安毅故意出难题。
“不行,哪儿也不能去!至少在初八的中央军政会议结束之前,你们两个谁也不许回去,特别是你,一放你出去还了得?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等英国政府做出正式答复之后,你就回南京总部去,参谋本部不能没有人,明白了吗?”蒋介石严厉地说道。
“可是——这……”
“这什么这?坐下!”
蒋介石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文件,扔到安毅面前,大声说道:“拿到沙发那边,自己看,看完再说说你的体会,说说什么才是顾全大局,什么才是党国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