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张宝的话,路佛并没有理会,像一根柱子一样仍杵在原地,躬着身,双手作楫。
张宝见他如此行径,心中无名怒火顿生,一手拔起桌子上的小刀,另一手五指大开,手背上青筋暴起,朝着路佛走去。
“唉!”
张角左手拿着小刀,将割下来的羊肉放入嘴中,右臂伸开,挡在张宝的腰前,不让他再向前走去。
张宝行进的步伐被挡住,刚想发火。
只向下一看,却发现是张角伸出来的手,怒气便压在心底,只有些愤恨的瞪了路佛一眼,随后转身归位,抄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路佛”
张角眯着眼睛,脸上依旧平静,摇了摇头:“贫道说的话,你根本没懂,回去吧。”
路佛直起身来,摆了摆手,转身便走,约到棚门口,却转过头来,开口问道:
“张公,我观屋外百姓,并非皆为灾民,尚有些许当地百姓,来此乞食?”
“张公莫非不知?”
张角愣了一下,本以为他会询问与“拜师”或者“条件还差什么”等等有关的问题,却没想到路佛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事。
愣了一下,方才开口笑道:
“大户、豪强等自无面皮来乞此等之食,至于其他灾民、流民、百姓,无论他是有地无地,有衣无衣,有粮无粮,在贫道眼中不过都是一种人罢了。”
“敢问张公,此是何人?”
“将死之人。”
路佛愣了愣,这个答案也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本想提出这个问题,并提出办法来,提高自己在张角眼中的价值,好能够成功拜师,学习他的法术。
可张角此言一出,却让他想的上中下三策堵在了心中,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得原地的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方才开口说道:
“学生学生受教也。”
随后关上棚门,直直的向外走去。
出了漏棚,心中却有一股劲让他想要大喊,但又怕惊了张角,便强压下心中之苦。
只得蹲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过了好一会,路佛方才直起腰,站起身来。
但见眼前:
月光明明,只见乡野小民,无衣少食但懂礼义廉耻。
城中暗暗,不照地主豪强,穿锦戴玉却是人面兽心。
路佛抬头望了望,身为太原郡的豪强大户,他从未把眼前的灾民放在眼里。
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眼前之人与他是一个物种。
“将死之人,此为何意也?”
路佛脑海里不断想着张角说的话,眉头紧皱,脚下边走边踢着腿。
“哎呦!”
正思考着的路佛,突然听见身下传来一声叫喊,低头看去,正是一个老者在捧着刚才被他踢到的破碗。
路佛本就心情不悦,便想开口骂到:
“老”
话刚出口,却想到了张角的话,连忙止住,话锋一转,语气柔和了起来:
“老先生,刚才实乃天暗,某并没有看清,抱歉了。”
说着,还蹲下身来,将自己刚刚踢出褶皱的碗掰回原样,交还给那老人手里。
“无事,无事,是老朽眼神不好,手中的碗挡了公子的脚啊。”
那老人手不自主的抖着,双眼无神,连忙道着歉。
“等等,您”
“您是王伯吗?您前些年不是前往洛阳为官了吗,怎落得此般田地。”
那老人身体一僵,愣了片刻,方才小声说道:“可是太原路氏路佛路邵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