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项本帅帐,项本着人取了新的衣物来两人换了,抹头擦脸干净,身上清爽了不少,在军营里能有这样的待遇,刘涌已经知足。
两人着席案坐了,项本开口道:“久闻刘帅家传剑术极为高明,今日一战才得亲见。以季心堪称精妙的剑法,再加上湛卢这等宝刃,仍旧为你所败,本帅极为欣喜!”
刘涌道一声惭愧:“如果真的与季心比拼剑法,属下未必胜得,季心之败,依属下愚见,却恰在这湛卢宝剑之上了。”
项本饶有兴味,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刘涌吸气,点头道:“世间任何利器,都不能自动杀人。利器之所以是利器,重在一击必杀,故而使用时机尤为重要。与行军布阵相仿,端在持正用奇。湛卢之利,在于它可以作为不可挡之奇兵。然而季心在拿到湛卢之后,过于倚重宝剑,招招必杀,一门心思要与我硬格,急谋决战,形势上反而被动了。一旦他疲于奔命,我舍一剑之断,以钩镶困之,湛卢之利反而消去了。”
项本闻言点头,两眼骤射出精利寒光,在刘涌面上逡巡一下便即收去,道:“刘帅论述精妙,项某佩服!”
被项本眼光一扫,刘涌自知得意之下,有些忘形了,以致于发如此一通大言。项本正在年少气胜之时,虽是求才若渴,在容人上却未必一定有大量。年轻而骤至高位的人,最难过的便是容人一关。再思及项本当时像是逼迫项冠一般把湛卢剑逼出来,刘涌心中微动。
当然如果让刘涌因此韬光养晦,他却也知道没有必要。属下的韬光养晦是在一个团队的发展进行到上行拐点之后,增长速度减慢后才需要做的事情,如今的项本在军中地位正处于飞速发展之中,如果项本脑袋清楚,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嫉贤妒能。他相信自己与项本之间仍处在上下级的蜜月期中。
项本转头,忽地把湛卢提起,啪地放在几上,对刘涌笑道:“这把剑是用你的弼弓做赌注,才赢过来的,谁下本谁得利,天经地义,所以,这把剑是你的了!”
刘涌吸气,低眼看向湛卢朴拙的剑鞘,想到刚才在中军大帐里这把剑释放出来的巨大杀气,不禁心下起了波澜。
作为武者,没有人会对这把剑不动心。
正因如此,刘涌相信项本一定同样大爱这把湛卢。如果项本赏的是财货,他自然会坦然领受,但这把湛卢,项本能推到自己面前,心中也一定在极度隐忍。
刘涌笑了下,拜道:“涌属师帅帐下,师帅虽将弼弓赐予属下,但毕竟仍是师帅帐下之物。用此物作注,赢得的东西,自然还是师帅的,属下不敢夺美!师帅若要赏属下,只要记得之前许诺下的,师帅升军将之后,升我的职便可以了!”
项本看着刘涌一脸的谄笑,也笑着哼了一声,道:“莫忘了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我们可以完成任务回去,不然我的军将一职能不能拿得到都是两说。”接着拿起一卷简牒来摊铺在案上,简牒展开时随手便把湛卢推到了一边,果然再不提剑的事情。
项本问道:“这份名册,你上次已经拿去了一份,想必研判过了,若要保证行事无失,你准备怎样做?”
刘涌一愣,没想到项本开口便丢出这么大一个问题。转念恍然,项本应该是要考较他了。这支迎婚队伍出发之前,项家肯定已经对这次行动的各个细节做过详细的论证,怎么可能还会需要听取自己的意见。但项本既有此问,刘涌也恰好有几个问题想要先弄清楚,也便点点头,道:“师帅对此事一定已经有成熟的计较,属下也确实有些想法,可以说来让师帅指正一下。只是之前尚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希望师帅可以为我解惑!”
项本点头,嘱他但问无妨。
刘涌道:“项庄将军如此一万军兵,是否会参与对沛县兵力的整编,以及汉王亲眷的监护?”
项本笑笑摇头:“不会!项将军这一军只做震慑作用,只要不爆发战事,他便不会行动。当然,如果爆发了战事,也就说明本帅此次行动失败了。”抬头看向刘涌,“沛县军兵的整编,以及汉王亲眷的押解,全部要由我们师在太平状态下完成!不用指望项庄。”
刘涌点头,由他想来,必然也是如此。可以不折一兵一卒而拿下沛、丰等数城,这才是项羽愿意允可赐给丰厚待遇的原因。
刘涌又问:“那么,师帅现在是否知晓,吕释之手下八千士卒,布置情况如何?”
这个题目有点大,项本挑眉道:“你问的是哪一方面?”
刘涌道:“我是说,汉王之前在沛县周边的势力,不止一城,还有如丰、方与、胡陵,甚至亢父、单父,也都可能是他的势力范围,吕释之手下兵卒不会都屯在沛县一地吧?”
项本点头道:“主要是两处,沛县守兵大约五千,丰县守兵大约三千。至于方与、胡陵等地,守兵极少。上次刘帅向我着意提及陈豨之后,我进一步察证了吕释之手下的军兵领带情况。陈豨果然统带吕释之手下军事,也称大司马。”至此嘿笑一声,大概有点笑话陈豨官称太高的意思,继道,“陈大司马驻于沛县,而丰县军兵,则由任敖统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