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张了张嘴,嗫嚅两声:“不多了……”
刘涌摇头,很觉得这个妹子有些不靠谱。起身到在自己边柜中摸了摸,走到孙雨身前,递她一个袋子,道:“这里差不多是一镒半金饼,应该够你过些生活……”顿了顿吸气道,“不要异想天开了,世道没那么好混的,记得早些去寻到孙伯!”看看孙雨身上的用度,又加一句叮嘱,“别打扮地这么古怪,孙伯也不像你这样一身财气昭彰啊,行走在外,你这不是招人抢么?”
孙雨撇刘涌一眼,道:“所以啊,我现在买够了东西,要到外地卖了,需要你给我做做护卫!”
刘涌一怔:“护卫?什么护卫?”顿一下笑出了声,“你想让我去护送你?!”
孙雨点头:“我很讲道理的,不用专门劳驾你。我跟伙头打听了,你们不是很快要去沛县吗?”自己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我买的那些东西到沛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我要跟着你们去沛县!”
刘涌皱了眉头:“你胡闹什么?”顿了下舔舔嘴唇道,“这次去沛县事关重大,有大军启动!不像上次剿匪军返程的时候,我向项帅说句话,就可以让你跟在旁边了。这次你要跟着,怕是要被抓起来,说不定当作奸细狠狠整治的!”
听项本说起过这次会有大军随护迎亲队伍,刘涌不必问也知道这支军队规模不会小。想着沛县军队多达八千人,刘项两家如此微妙的关系下,项羽这边派出的军队怎会单薄。自己一个小小旅帅,在其中估计不会有什么话语权。
孙雨没应声,伸手把刘涌递来的钱袋抓了去,入手颇沉,脸上一笑,道:“谁说那些鱼白送了,这不是卖出去了么?!”
刘涌一哑。
孙雨起身道:“鱼卖完了,我也该走了。反正到你们启程那天,我会跟上的。你可不能让我给他们抓了!”言毕,再不看刘涌一下,转身告辞出帐。
刘涌愣住没动,才想到还没来得及质问她跑去宅院吓唬倩儿的事情。
想想自己到现在一共才给过倩儿八两金,这次一下子竟然让孙雨骗去一镒半。
世间男人大抵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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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着又过了两天,刘涌每天练剑练钩,骑马射箭,观兵演阵,也活得挺充实。
六月初一,刘涌的拜爵也终于下来了。这时候核准军功要经过三天公示,确定人类都没有疑议之后,才会确准拜爵。
刘涌的验牒被索缴了上去,重新换过。换回的验牒上果然已经注明了拉风的五大夫爵位,而且验牒也换成了镶金边的牒片,看起来金光眩目。
等级真的是种令人神驰的东西,饶是刘涌这种来自平等自由时代的人也无法免俗。以前熊心问起刘涌,舍不舍得放弃本尊挣到的簪袅爵位,刘涌那时可以想都不想,宣布什么都可以放弃。如今却只是握了下这块镶了一圈金圈的牒片,竟然就很觉得有点敝帚自珍了。如果这时候让他放弃这些已有的东西,真真是要闹些心疼的。自己挣来的福利,感觉终究不同。
至于五大夫的具体待遇,更加不是一个尊贵的镶金竹片能全部代表的。大夫级的待遇意味着,刘涌从此可以真正进入令人发指的,不劳而获的剥削阶层了。
刘涌以前的簪袅爵是士级爵,士级爵的福利中包括“乞庶子”,也就是政府配给庶民协助刘涌劳作,然而为刘涌服务的庶子毕竟少。
所谓庶子,就是既不是奴隶,也没有爵位的平头百姓。依制,一级士爵配备一个庶子,刘涌之前的簪袅爵属于三级爵,就有三个庶子,每人每月要在他田里义务劳作六天。就算刘涌的地少,一个人打理得过来,这三个庶子一人忙活六天,一个月也还没过去,刘涌又长期住在彭城里面,剩下几天就麻烦了。
当然刘涌还有一个隶臣,这个隶臣也可以帮忙种地。但如果地稍微多一点,或者赶上农忙,家里人不亲自下地劳作是不可能的。刘涌家里没人,年纪也轻,虽然挣了军功后有了田地,也根本没指望过地里的收成,只要那些庶子打出来的粮食够光荣纳税,不用他再拿出俸禄来倒贴,他就已经知足了。平时就全靠义帝府里的俸禄过日子。
田地是军功所赏,刘涌作为一名长期任职在义帝府的“有秩吏”,在行政范畴内,也有秩禄可以每月初一领一下,这就是发工资了,所以以前在义帝府,每月初一是领粮食入仓的日子,时间都会过得很慢,天都会很蓝,能感受点小小的幸福。
但是现在刘涌混进了大夫爵级,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有大夫爵的人可以享有食邑,意味着他的名下会有很多户的“庶子”,而且这些百姓田里的收成,给国家光荣纳税之后,国家会把其中的一部分直接划拨给刘涌,这无疑增加了很大一块收入。而且这些庶子也都要每户每月到他的田里去服六天劳役,再也不用自己家人辛苦,或者担心地种不过来。
遇到征战的时候,庶子们还有义务跟着刘涌出来打仗,相当于额外的兵役,只是征发他们的不是国家,而是大夫。这些跟着大夫们外出打仗的人,一般说来才是将帅真正的“亲卫”的来源。
而刘涌现在获得的这个五大夫爵,已经是大夫爵级里面的最高爵位,刘涌依制可以在西楚获得百户食邑的特权。
刘涌自然知道这个五大夫爵的厉害。自己由前世一个伟大光荣坚定的无产阶级分子,就这样堕落成了楚汉时期的腐朽剥削阶级之一员,心中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