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国家来配给兵器,就要讲究边际效益,讲究术业有专攻,不能把每个人都全副武装。材士就持戟拿盾,甚至只拿戟,组阵大战。而编入奇兵的腾跳之士,只佩着剑,要求战法灵活,剑法好,穿得少,跑起来速度快,史书上偶尔也叫他们“轻兵”,大概轻功都是练得不错的。
所以楚国大兵们的武器都比较单一,专业化很强。如果真的做到全副武装,从剑到盾,从弓到弩,长兵短兵挂一身,这种士兵就得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十八般武艺要样样耍得,而且还能带着这么多沉重装备行走如飞,不是牛人肯定不行。吴起赖以威震天下的魏武卒,概此类也。
但刘涌的士兵从侍卫转化过来,本身都有佩剑,上面没说让他们交回,也没职司来找他们收索,佩剑本身是入了他们兵籍要他们保管的东西,自然不会丢弃,故而各自领了长戟之后,腰间也都还别着把剑。
但刘涌偷眼看郑梓卒中另一屯的军士,也都别有佩剑,自忖难道郑梓卒中的装备都是比较全面的?
刘涌万般小心,核准每个动作,观察全阵。戟将戈与矛合为一体,故而有勾法也有刺法,只是行军所用,动作都颇为简单,并不难掌握,但要整齐划一,军中呼喝为号,不同的叫声代表不同的动作,呼呼与喝喝不同,喝喝跟哈哈不同,军士们每喊一声,换一种动作,刘涌小心谨慎,不敢有错。阵型运动不过分合,最复杂的也不过就是左阵变右阵,呈圆阵划过,用戟的勾法向前方空气中的假想敌一轮轮勾过去,动作那是相当好看漂亮,至于实不实用,刘涌就不知道了。
郑梓大叫几声,让刘涌收了队,又和卒内另一屯的士兵合起来演练,这样便有一百人了,合成一个稍大的阵。大阵与小阵原理相同,同样的操练动作,五百人一样做,五个人也能一样做,记住自己前后左右是谁,不乱就行。阵小的时候,作为两司马的钱士锋和赵禹要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两内的士兵跟着他们,阵稍大,钱士锋和赵禹更省心,跟着刘涌这个屯长就行。若是再大,刘涌也不用动脑子了,跟着郑梓跑就是了。那时这一卒百来口人,动作就像一个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能不能做得到,就是精兵与弱兵的区别了。
即便是刘涌本尊,对军队阵法的了解也就这么多。当然从他记忆中的那次剿匪来看,真打起来,根本是两码事,领着他们的那位都司马,清一色的带了五千步兵,看到对方四百多贼兵,一声令下,从马上跳将下来,身先士卒带着队伍就扑过去。贼兵一看兵力相差太大,压根没得打,赶紧丢盔弃甲,四散乱跑,楚军们冲上去一团乱戳,得胜回城了。
那次剿匪,刘涌冲将上去,左右都是自己人,自然是勇猛无畏,毫无惧色。杀性起来,没觉得砍人跟砍猪狗有什么分别,加上他跑得快,运气好,轻轻松松戳倒了四个,抢了三副盔甲回来,就一下子赐了个簪袅爵。
郑梓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正要招呼他们整队,营外号声起来,郑梓脸上变色,大叫道:“合卒列队!”
刘涌也是心里忐忑,郑梓整好队伍,训喝两声,带队出营。
差不多要申时了,阳光酷烈,刘涌一身汗,队伍里更是汗腥蒸腾,一直行至营外,也看到十几支队伍在向空地集合,有几队马蹄奔腾,还是骑兵。那地南端有个不算高的木质台子,旗子招展,列着鼓金乐器,已经有几个人站在上面。
刘涌紧眯了眼想看清那上面站的是不是李金,奈何距离尚远,加上阳光刺目,看不清楚。
一骑棕马飞腾而来,一个小校坐在上面,左手持戎锋,向着郑梓呼喝两声,伸马鞭虚指一下,似乎是在告知郑梓列队方位,郑梓大声应了,那人又催马驰走。郑梓令队伍急行,向指定的方位趋去。
各方向进入空地的队伍快速聚集,刘涌左右看去,估不出人数,怎么看着也有数千。尘土渐渐被扬起,腾起半空,兵器映日。刘涌的队伍堪堪将到位置,鼓声骤起,却是侧击声,听来更像梆子,频繁密集,空场上人声呼喝不绝,郑梓也在忙着调整全卒站位。刘涌站准地方,听着四周喧哗声渐息,侧敲鼓声一停,通地一声正振鼓面大响,全部军士轰然发一声呼喝,震地刘涌耳膜直疼,四野中荡起一下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