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涌听熊心把局态剖了底跟他说明白,知道熊心愿意听他敞开了说话,于是顿了顿,说:“恕臣直言,倒不用再等府中去见分晓,彭城虽大,如今朝中,肯忠心跟随陛下的人,依臣来看,以上陛下叫到的大员中,唯有太卜一人了!”
刘涌顿了一顿,看了眼熊心。
熊心并无反应,只是听着,刘涌咳了下,继续道,“陛下与项王向来不睦,此事群臣心知肚明,如今项王势大,愿意追随陛下的人,项王未必会宽厚待之。陛下现在虽然龙困浅滩,但天下共主的身份犹在,如果真出了彭城这虎狼之地,不保今后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在那之前,陛下可是要留一两个股肱之臣。太卜不但忠心,而且耿直,不懂隐忍。项王既布下此宴,来意一定不善,如果在今天的这个场合便把太卜暴露了,我只怕太卜不免要经些凶险……”
熊心已经睁开了眼睛,听着刘涌的说话,目不斜视地看向前面,静静听他说完,笑笑道:“那照你这么说,到场的人越少越好了?!”
刘涌知道熊心是在考他了,摇头道:“项王带话虽然风轻云淡,只说要和几位高德大夫叙叙,其意却在见所有的实权人物,陛下也是知道项王此意,即便我们不将全部有司皆作安排,项王也可临场点名要人,陛下正是无意与项王玩捉迷藏,故而才让属下将诸臣通知得这么周全……”
熊心苦笑了下,又闭上了眼睛:“你既知道,又何必在太卜身上多话?”
刘涌明白熊心此时以弱事强,小心谨慎自不为过,但少年心性,觉得熊心也未免小心太过,因道:“但安排之中,也可再有安排。项王既然志在收政,卑职想来,陛下大部臣子自然难逃此劫,令尹国老等重臣更是非出现不可。但陛下亦可在小范围内保住一两个可以先加定判的忠实臣子。太卜张成是司礼官员,本不参政,可谓方外之人,如此险恶之局,他实在没有参与进来的必要。若有其他陛下认为立场坚定的大夫,陛下也可稍稍隐匿一二。毕竟朝中大臣众多,只为塞满朝堂的话,并非难事。”
熊心久居彭城,对彭城朝廷的了解自然要多过项羽,这恐怕是熊心现在相比项羽来说,唯一占优势的地方,刘涌暗叹熊心为何对此优势反置之不用,完全顺项羽之意而为。
熊心笑了,颔首缓道:“你竟对太仆这么看重,他知道了想必很开心。”继而又笑笑,“离城?我此生怕是再也离不开彭城了……”
刘涌一愣。熊心这岔开的文不对题的一句话,倒让他有点糊涂了。
这话颇为萧索,大概反映了熊心的一丝心境,但刘涌更感兴趣的却是,听熊心话中意思,他至今仍留在彭城,倒并不是贪恋彭城的舒适富贵,反而像是有着不得以的苦衷。
熊心说:“身边诸臣中,你竟是第一个对我说应该出城的……你虽然总在我身边,但很多事我没跟你说,你自然也不知道。”顿一下道,“项王建霸王宫时来的那一批军士,名为监护宫殿营建,其实本意则在监控我而己!”
刘涌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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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张成这个人取自刘洪胜先生的《楚汉英烈传》,刘先生采熊心是少年的设定,张成的职务是太傅。之隶没见到正史有载张成名姓,或者就是之隶孤陋不知道而已。这里改张成作太卜,不是史实,聊博友友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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