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驶离战俘营,拐过一道弯,准备进入通向里斯本的林间大道时,克鲁兹依然在试图安抚罗琳娜的脆弱灵魂,一旁的加塞特上士者也显得心烦意乱,他将目光投射在车窗外,却意外发现朝马车这头,一个看似熟悉的黑人正疾步走来。
加塞特认识这名黑人护理工,他叫马里奥,曾是生活在里斯本的一名逃亡黑奴,后在山隘战役中被法军解救,之前还受过葡萄牙军官的虐待。当罗琳娜从赫鲁纳公爵手中获得赦免佩罗。毕叶罗的手令时,她还专程赶往师团战地医院,向提供消息的马里奥表达过谢意。
此时的马里奥一幅面目狰狞的可怕表情,他脚步匆匆,后腰间似乎藏有一把匕首,再结合黑人与佩罗。毕叶罗的往日宿怨,加塞特已经相信马里奥是来来葡萄牙上尉寻仇的。如果在两分钟前,加塞特自然会下车加以阻拦,但现在,他决定视而不见。
如果要说什么比海枯石烂的爱情更加刻骨铭心,那唯有不同戴天的仇恨。一个人可以忘记爱,但绝不会忘记恨。因为恨是一种摧残,是一种折磨,是一种痛苦!
马里奥便是如此。之前,他竭力鼓动罗琳娜营救佩罗。毕叶罗,本来就用心不良。但在当时,马里奥仅仅想当面羞辱傲慢的葡萄牙军官,讨回自己的一份公道。等到他跟随德赛师团重返里斯本时,马里奥从另一名黑奴那里得知噩耗,自己的父亲,老马里奥神父在一周前不幸病逝了。确切的说,是遭遇“主人”下派监工的一番毒打后,伤病感染而死。
结束心中的悲伤之后,马里奥擦干眼泪,他开始努力寻找之前“主人”与杀父真凶,一心只想为老马里奥报仇,然而“主人”早已登上英舰逃亡伦敦,而行凶者也不见了踪影。于是,马里奥只能将满腔怒火统统指向折磨自己的白人,佩罗。毕叶罗身上。在得知后者即将出狱的消息后,他便跟一直踪罗琳娜的马车后面,直至来到北郊战俘营。
马里奥本想在葡萄牙上尉一出战俘营大门时,就直接冲杀去,给上一刀,但他看到太多的宪兵警卫把守大门,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先隐藏在树丛中,在寻时机。好在,倨傲不拘的佩罗。毕叶罗最终惹恼了罗琳娜一行人,马车驶过,留下那个孤零零的葡萄牙白人。
在马里奥迅速从树林里钻出来,一不小心又被马车上的法军上士察觉到什么,他曾一度心慌,担心法国人会下车阻止自己的复仇行为,幸好,加塞特随即将脑袋扭到一边。
佩罗。毕叶罗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他在路边猛一阵的咳嗽,因为马车车轮扬起的大量灰尘飘到他的口鼻咽喉,令自己身体很不适应。然而,一回想埃武拉与蒙桑图山隘的失利,毕叶罗更是悲伤,他在心中一遍又遍暗地发誓,要让法国人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当上尉重新抬起头时,看到自己面前又站着一个熟悉的黑人,手中拿着匕首的马里奥,眼睛带着复仇的熊熊火焰。
“嘿嘿,低贱的黑鬼,你想要杀死高贵的白人?”表情颇为不屑的毕叶罗直起身子,他朝满是尘土的路面吐着口水。在他的印象中,懦弱的黑奴从不敢于挑战白人的至高权威。
黑人眼中再度爆射出一团怒意,他上前一步,一声不吭的猛地挥舞手中匕首,寒光闪闪的锋利刀尖直接刺向猝不及防的佩罗。毕叶罗上尉的心脏。这是马里奥从战地医院那里学来的简单医学知识。每隔几天,都会有军医官轮流给护理工做医学护理常识方面的培训,告知一旦发现有伤兵被枪弹或刺刀打中心脏部位,无需进行战地救治,因为他们必死无疑。
直到匕首已深深入自己的心脏,难以名状的剧烈疼痛,伴随汩汩流出的鲜血,佩罗。毕叶罗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嘶吼一声,一脚踢倒面前的黑人,双手紧握着没入胸膛的刀柄,想要奋力拔出,并挣脱即将到来的死神纠缠。然而这只是徒劳无益的举动,此时的葡萄牙人脸色苍白,浑身无力,鲜血不停的从他手心冒出来,生命气息也在飞速流逝。
很快,奄奄一息的毕叶罗摔倒在地,他的四肢仍在不停的抽搐。片刻过后,当一切痉挛结束时,唯有殷红的鲜血继续浸染一动不动的身体,以及布满尘土的地面。
大仇得报的马里奥同样倒在地上,他的脑子里空荡荡,不知自己要想什么,或是要干什么,双眼直直盯望望遮挡天空的茂密树梢,一丝阳光从缝隙间透射下来,打在他的脸上,感觉有一种快活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