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时起,当训练场上空此起彼伏,响起士兵们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时,正在团部指挥官里,钻研各类阵型转换的马尔丹少校无法静下心来,整个人都要被嘈杂声逼疯抓狂。
一旁的雷德斯中校早已见怪不怪,临时团指所被建造距离新兵训练场仅有50米处,根本就是这位总教官的刻意安排。因为军营内不仅在“竭力折磨”士兵,也会随时随地考验军官,尤其是那些担负重大职责的高级指挥官。
但马尔丹少校显然表现过于急躁,他奋力甩出桌面上的各类文件,冲着总教官的鼻子,高声叫嚷,“该死的,你能不能让他们先停下来,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雷德斯中校并未生气,微笑着摇摇头,以轻言细语的声调告诫自己的妻弟,说:“一位合格的指挥官,必须学会在任何复杂的环境下,做到冷清分析与快速决策!何塞,你必须明白,未来的战斗,不再是周旋于北阿拉贡高原与山区的散漫游击战。
之前,你们在打不赢时,可以利用熟悉的地形,随意撤退或就地隐藏。但如今,你和你团即将远征于异地他乡,在担当进攻或防御任务时,必须持续发动攻击或誓死坚守阵地,除非得到上级下一步指令。”
谈到这里时,雷德斯中校已站起站立,而原本舒缓平静的语气在稍稍停顿过后,逐渐变得严厉起来,柔和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肃穆起来。只听见中校继续说道:“鉴于马尔丹少校对于长官的不敬事实,作为军营总教官,我认为作为该团指挥官的你,也必须效仿训练场的士兵,一起熟读背诵德赛师团的各项军规。时间从现在开始,晚餐前准备接受我的单独考核。完成不了时,对你处罚的力度,将等同于操场上的士兵!”
说完,雷德斯中校转身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马尔丹少校。
走出团指所,来到训练场外,雷德斯中校一眼看到五位身着迷彩训练服的教官,他们正围在一起抽烟,不远处,数百名新兵正在扮演学生角色,费劲的背诵军规。
按照拿破仑时代的着装要求,法队的士兵应该拥有10套不同的制服:包括作战服、行军服、野战服、常服、执勤服、厩务服、社交服、便服、阅兵服、盛大阅兵礼服。如果加入春夏秋冬的四季套装,一名法国士兵仅在上述制服一项上的总体费用,就高达500法郎。
这显然是一大笔无法承受的开销。事实上,打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或是进行长距离的急行军,半数士兵的制服都会遭遇严重磨损,丢失掉许多配件,诸如肩章断裂,流苏脱落,或羽饰褪色。整个士兵的军装会变得粗糙,并沾染上血污、尘土和烂泥,既无轮廓,亦无色彩,让人感觉他们的军服穷敝不堪,与游荡的乞丐或打了败战的叛军无异。
除了拿破仑身边最精锐的近卫军团外,其他法国-军队很少能及时补充与配备艳丽昂贵制式军服。平日里,军官眼中的士兵,大都身穿褴褛褪色的老旧军服,唯独那套盛大阅兵礼服是被士兵永久珍藏,仅在等候皇帝阅兵或庆祝伟大胜利时才拿出来使用。
自从实际掌握加泰罗尼亚军政大权之后,得益于巴塞罗那纺织业的重新兴起,德赛随即命令五人团对所有地方部队进行改制军服,规定警备团官兵仅保留作战训练服、常服、礼服三套,按照冬夏两季标准。由于军装数量减少,加之以成本低廉的棉纺织品替代昂贵的羊毛来制作军服,使得一名警备团士兵军服的整体费用,被压缩到60法郎,即300里亚尔。
如今,在萨拉戈萨北郊的新兵训练上,无论教官还是新兵,他们的训练服都不同于法军传统军装的红蓝白,而是以灰色和墨绿色为主色调的迷彩装;而带有鲜艳色彩羽饰的平顶高筒军帽依然如故,这是为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有效进行敌我识别;至于不经脏又让人禁锢难受的白色马裤,改造成较宽松、易洗涤的灰色套裤,但仍旧保留了士兵的长绑腿;
尽管在加泰罗尼亚地方部队的制服军服,在颜色、做工与款式等诸多方面,远逊于原有法军制服的庄严华美,但它拥有成本低廉,经脏耐磨,便于隐蔽等特点。如果在未来的葡萄牙战场上,“1810年制服”能够得到良好验证,会被推广到整个德赛师团。
……
那些正在兴致勃勃抽烟的教官们,忽然察觉到顶头上司朝他们走来时,手脚慌乱的众人准备掐灭香烟,站立行礼,总教官及时的摆摆手,示意部下们放松,无需介怀。
“给我来一支!”雷德斯中校接过一名部下递来的香烟,又从另一名教官的烟头接过火,大口吸了一口,同样吞云吐雾。
“三日后的任务都明白了?”中校熟练的弹掉烟灰,随口一问。
“是的,非常明确!”众人齐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