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看清楚,可楼上观战的诸人却都猜得出来,定是如程嘉所说。
荀攸赞道:“力勒奔马,云长真虎士也。”
荀贞等人下了望楼,回到将旗下,等了会儿,刘备、关羽、张飞回到了阵中,过来复命。
刘备伏拜在地,说道:“备等到了董军营外,百般挑战,最终却只引出了数十董骑,非但未能将其大队引出,不能完成君侯的将令,还又把从备、羽前去挑战的兵卒折损了,请处责罚。”
荀贞把他扶起,上下观之,见他除了额头冒汗,身上并无半点伤损,说道:“我本叫卿带三百精卒过去挑战,卿却只带了七八兵卒过去,幸得卿无事,要不然,我悔之莫及也。”顿了顿,又笑道,“卿不遵我军令,虽为吾弟,我本亦该责之,然云长於两军阵前,单骑逐敌,擒敌勇士,大壮我军士气,功劳不小,堪可功过相抵。这责罚,便且绕过你罢。”
刘备拜谢。
荀贞又将他扶起,再又去到关羽、张飞前头,把他两人也扶了起来,看向关羽脸上,见他面不红、气不喘,虽是刚经过一场颇为危险和激烈的战斗,却是神色如常,不觉叹道:“云长非只有虎力,更有虎胆,真一身是胆。”踢了踢被丢在关羽脚边的那个董骑,说道,“汝可知擒你者何人也?吾帐下虎臣关云长是也。”
关羽说道:“未能完成君侯将令,虽是擒了此贼,不过一无名鼠辈,不值一提。”
张飞问道:“君侯,此贼该如何处置?杀了么?”
荀贞说道:“云长说得好啊,不过是一无名鼠辈,值不得杀,解开他。”
在场的都是猛将,一个小小董骑翻不出什么浪,张飞当即从令,把捆在那董骑身上的绳子解开,揪着他的脖子,让他站起,又一脚提到他的膝弯,迫其跪下。
荀贞负手而立,居高临下,蔑视地瞧着他,对他说道:“我不杀你,放你回去,你且为我给你家校尉带个话,就对他说:不但你,便是你家校尉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一无名鼠子,当年我与董卓共讨黄巾时,你家校尉算个什么东西?今也敢拦我的进路?如果识相,早些投降,我或尚可免他一死,如不肯降,就等着如数日前的那千许董骑一样,被我帐下的虎士们把他的首级当做一场功劳罢。”吩咐左右,“割了他的鼻子,削了他的耳朵,扒了他的甲衣,放他走。”
割鼻、削耳,这是惯常用来羞辱敌人的办法,扒去衣服,更是对有血性之人的极大侮辱。
左右的亲兵得令,按住这个董骑,先是尽数扒掉了他的甲衣,接着手脚麻利地砍掉了他的鼻子和双耳,也不给他包扎,就怎么拖着他出了阵外,驱其离去。
荀贞经历过的战斗不少,在之前的历次战斗中,他很少用此类辱人的办法,刘备问他道:“君侯割其鼻、削其耳,又扒其甲衣,纵之归营,命传话给董军校尉何机,……君侯是欲用激将之计么?”
荀贞笑道:“我与董卓当年讨黄巾,巨鹿战时,我为头功,何机在董卓帐下,岂会不知我的威名?之所以前番遣千骑来试探我,只不过是欺我新卒多,以为我军战力不高而已,而今他那千许骑兵被我一网打尽,他定已丧胆,不复存轻视之心,故而胆怯不敢战,卿与云长只带了七八人去挑战,他也不敢派太多人马出来,只派了数十骑而已,我就再是激他,怕也无用。我料他现必正是在等伊阙、广成关中的胡轸援兵,希待援兵到来后再内外夹击,以与我战。”
“他既已丧胆,不敢与君侯战,君侯为何又反更示强辱之?这不是会更让他不敢出来么?”
“且待今晚,卿便知分晓。”
荀贞、孙坚等大早上出发来的,路上走了多半天,又排兵布阵,又叫刘备、关羽去挑战,这会儿已至傍晚,荀贞已知何机断然是不会出来迎战的了,遂传下令去,叫诸部就地扎营,并又把各部的校尉、军候叫来,叮嘱说道:“今次所扎之营不必坚固,越是草陋越好。”
诸人不解其意,江禽问道:“君侯素有严令,凡临敌筑营,必须按操典而为,不得匆忙简陋,今次却为何反叫我等越是草陋越好?”
“我自有用意,汝等按令行事就是。”
诸人出了帐外,议论纷纷。
想起荀贞不久前说的那番何机已然丧胆的话,又记起荀贞说的“且待今晚,卿便知分晓”,刘备心中想道:“君侯叫各部草草扎营,可是为诱何机夜袭么?……是了,定是如此。如此看来,原来君侯先时削那董骑鼻、耳,扒其衣甲,又叫其传话给何机,骂何机鼠子,侮辱极甚,却非是在示强,而是在示骄啊!”自觉猜到了荀贞的心思,只是他生性沉稳,却没有对那些议论纷纷、不解荀贞用意的诸将们说,只是叫上关羽,两人自归本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