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文帐中的火烛息了。
他睡在床上,却心事重重。身边突然有个人在,让秦修文格外不适应。ap.
空气中寂静无声,呼吸浅薄。
当人开始沉静的时候,五感便格外强烈。秦修文不止能听到帐中细小的声音,便连其他也都能入了心。
躺在书案后的女子轻微的咳嗽,翻身,都能让他心跟随跳动。
隔了片刻,秦修文翻了身,却听不远处那女子悄声问:「将軍,您需要奴服侍吗?」
秦修文一怔。
少年忙将被褥拉到耳边,闷声道:「不用,你睡你的觉。」
女子叹息,也效仿他翻了个身,「将軍,可是奴睡不着。」
秦修文心想她跟自己说什么,他又不能帮她睡着,他现在自己都乱乱的,又哪里管的了她。
少年声音更闷了:「那就想些让你安眠的事。」
女子屏住呼吸,闭眼开始想。
半晌,她的声音很飘浮,黏在空中挥之不去,「将軍您知道一种叫哲哲草的植物吗?它形如嫩草,如春笋般从地里冒头,在春日后的草原上遍地都是,那时奴还很小,会和一同相玩的小伙伴穿着羊皮小靴在草原上走,等到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时候,弯身去拔。」
女子声线柔和,与他分享着儿时,却让秦修文闭眼想象,仿佛她说的事就在眼前。
「哲哲草中间有白絮,可以吃,甜丝丝的,嚼在嘴里整个口腔都是甜的。」
「而它外面的嫩草还有别的效用,那叶子可以展开,随意一卷,放在嘴边,还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时我们总会采很多,放在兜里,藏在袖里,先吃内里的白絮,再用外面的叶子当联络的讯号。」
女子讲的眉眼柔和,深入人心。
秦修文听着听着竟然觉得困了,眼皮沉重的耷拉,他已听不到那女子后面的话,只在她问他时,秦修文应了声。
「嗯。」
「你叫什么名字。」
他半睡半醒的问。
那女子从他说话中便听出他的困意,心中一阵暖。其实她讲这些是故意的,她知道秦修文应是睡不着,便想催他入睡。
她对自己认知很明确,知道只有好好攀住他,才不会被赶回去。
「回将軍的话,奴叫涟娜。」
正经的礼真名字。
秦修文只听到一个娜字,便又想到他已逝的娘亲,赞道:「你有一个好名字」
涟娜第一次听人夸她的名字。
因为在礼真语当中,涟娜翻译过来是贫穷。
她天生贫穷。
是低下的人。
而向她这样的人礼真还有好多,当年礼真全族尽毁,圣女身死,从那以后这么多年礼真的残余百姓便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其实对于真正的礼真百姓来说,他们更渴望的是和平,是发展,是在新圣女的带领下能逐渐让礼真人有家的感觉。
而这些,都是梁菀所不知的。
霍凝近来都在做件事,他让秦修文四处去收购那些火石,打的算盘还不知是什么。
不过没用多久,澧朝的拨款来了。
皇帝亲自派人送来霍凝所需的银两,又亲笔写了封信,询问他梁菀看到他请罪书的感受。
霍凝低声笑,一本正经的给皇帝写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