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痛。”怀七匆忙补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怀七对她的感情有些变化,她一直知道的。
或许最开始,怀七确实不情愿,只是身为暗卫身不由己,但是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眼中,确实多了些什么。
一夜夜的缠绵,还有她那些脱口而出的情话,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不动心。
没什么特别的成就感,这就和收养的流浪狗一定会喜欢上主人一样,是必然选项。
怀七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银色正合衬,既不突兀也不内敛,仿佛天生该长在那一样。
陶锦满意点头,一如既往吃的很好。
*
林间,怀七抽回匕首,冷眼看着身前之人倒下,死不瞑目。
身旁受伤的同僚靠在树旁,将口中鲜血吐出,见怀七垂目擦拭匕首,还有闲心笑着打趣,“怀哥,你当真得了郡主青眼?听说郡主待你很好。”
怀七停下动作,那少年继续说,“郡主她人是不是很好?我听别人说郡主喜欢俊俏的,我要是有你那张脸就好了。”
怀七收起匕首,看了天色,“该走了。”
少年笑笑,也不恼怀七不理会他,轻声道:“你走吧,我走不出去了。”
怀七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少年抬眸望着天色,不知何时,胸口早已被鲜血浸透,那是一处贯胸而过的剑伤。
他蹲在少年身旁查看,默了几瞬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来。
少年眸色忽而一亮,“这么好的药,是郡主给你的?”
“是。”怀七将药倒出,却被少年阻止。
满是泥污鲜血的手强撑着推开那药,他忽而瞧见怀七脖颈上的暧昧红痕,刚欲笑着打趣,口中却不受控地涌出鲜血。
“别救我了,就算回去、就算……”
少年的声音变得很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呢喃咽下,怀七看着他,猜到他想说什么。
任务未完成,还需旁人出手搭救,就算回去,他也活不成了。
今日清晨,怀七奉郡主之命下山买糕点,顺道探查流民一事真假,但刚入城便看见外府暗号,他顺着寻过来,便发生了刚才的事。
“怀哥,你说人有来生吗?”
思绪被扯回,怀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少年也不需他回答,他只是想与人说说话而已。
“要是真的有来生,我不想再替主人卖命了。”
葱郁林间蔽日,可是少年眼里却有亮晶晶的东西流淌,他捂着胸口的伤,声音颤抖虚弱,“下辈子,我想有自己的名字,我也想娶妻生子,有个、”
少年忽而瞪大眼眸,呼吸急促起来,却还是挣扎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想……有个家。”
黑亮的眼眸望向天际,再没了气息。
怀七见过很多这种时刻,他默然替少年合上眼眸,系下他腰间刻着姓名的令牌,然后转身离开。
他将令牌送回外府据点,外府的人看了眼名字,对怀七道:“他还有二十两赏银未领。”
按照规定,谁将令牌带回来,这钱便可以归谁,若是不拿的话,便会留给下一个系上令牌的人。
“用这钱帮他办场法事吧。”怀七道。
这乱世,和尚都找不到几个,还办法事,对接之人嗤笑一声,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记下诉求。
离开屋子前,怀七听见一声,“把牌子送回去,再挑个孩子。”
暗卫的名字是固定的,人却不是。领到的牌子刻着什么字,他以后便叫什么,剩下的全看自己的造化。
他是十四岁那年成为怀七的,带着斑驳血锈的牌子被放在掌心,怀七自此成为他的代称。
许多糕点铺皆关了门,怀七跑遍半个城才买齐郡主爱吃的口味,一路上确实遇见许多流民,他穿梭其中,心间有股说不上来的古怪。
很快,怀七发觉古怪的地方在哪。
这些流民里,每一波皆有一个年轻男子领头,这些领头者显然相互认识,碰面时会暗自打招呼,他们奔波于城内几个施粥处,似乎在寻找什么。
怀七戴上面具,敛起气息跟着其中一人,那人很是警惕,饶了半日才回到胡同深处里,门口还有流民把守,看样子里面不只一人。
他将糕点放在怀里,足尖轻点,悄无声息落在檐上,幸而暗卫的听力很好。
这帮人找不是别人,正是梁砚,屋内酒碗摔裂,他们的行动就在今夜。
*
行宫内。
明月当窗,夜色如画。夜风穿过树梢枝头,顺着敞开的雕花木窗悄悄钻进屋内,陶锦放下毛笔,抵唇咳嗽了几下。
小云忙拿来外衫为她披上,又将窗户合拢,“小姐,可是冻着了?”
正是夏末,山上虽有些凉,可也不至于冻着,陶锦摇摇头道没事。
“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小云忍不住道。
“也好。”时间确实不早了。
可真等躺在床上,陶锦又忽而没了睡意,怎么翻滚都不对,手脚也是凉的。
床上少了个暖宝宝,她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小云拿来两个暖炉,但是这种东西哪有活生生的人抱起来舒服,这都一整日了,怀七怎还不回来,不会死外面了吧。
左右也睡不着,陶锦索性起身,未让小云跟随,独身披了外衫走出院子,脑中还忍不住想,若怀七真死在外面,她是先假装伤心几日,还是直接找下一个男朋友。
月影细碎,碎银般闪烁在地上,陶锦踩着树影,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一抬头却吓了她一跳。
靠!哪来的聂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