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锦猜到怀七或许是想离开,却没想到他是打算以死谢罪,也算是一种彻底离开的方式。
目光扫过怀七的脸,陶锦想看看他会不会在赴死前生出些别的情绪,奈何仔仔细细看过,她发现男人神情淡漠如常,仿佛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嘛,将冷脸酷哥人设贯彻到底。
在上位人眼中,暗卫的命最不值钱,他们甚至不如一个物件、一只小宠,一句话便能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草席一卷,和死了个牲畜无异。
或许还不如牲畜。
名声对一位尚未出阁的郡主来说何其重要,和他这种卑贱的暗卫沾染上,就如同华贵绸缎上爬了蛆虫,令人作呕恶心。
消灭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其中一人消失,这也是上位者眼中最简单有效的处理方式。
陶锦心中知晓这个道理,却还是觉得有些新奇,还是第一次有暗卫在她身前求死。
她只是想睡他而已。
看着奉在身前的匕首,陶锦伸手探去,匕首不过手掌长,瞧着轻巧,拿起那瞬才发觉有些重量,她上下打量几眼,抬手将鞘身拔下。
与古朴老旧的刀鞘不同,刀身薄如蝉翼,夜色中寒光森然,看起来轻易便能将人割喉,它也确实收割过许多人命。
怀七双膝跪地,安静等待,但迟迟没等到身前之人动手。他蓦然意识到,郡主自幼娇养在王府,莫说杀人,便是杀鸡怕是都未见过。
男人动了动唇,终于开口,“还容小姐让属下自裁,属下谢罪前会处理好此事,定不会让小姐清誉受损。”
陶锦坐在床边,一边摆弄着匕首一边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暗卫处理人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了对方。毕竟只有死人不会传谣,外府暗卫这种事做的多了,杀人对他们来说和切菜没什么区别。
在怀七开口前,她微微俯身,匕首尖端贴在男人下颚上,逼他顺着力道抬头。
“杀了他们吗?”陶锦声音很轻。
怀七被迫抬起下颚,视线却未敢看向陶锦,只是低声说,“小姐放心,属下会做的很干净。”
“那你猜,谣言的尽头会不会是梁栎。”匕首顺着下颚一点点往下滑,最后轻轻抵在男人喉结处,停下不动。
“你要把他一起杀了吗?”
大家都挺忙的,没几个人会闲的造她的谣,除非那个人另有所图,她在行宫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梁栎,除了他,陶锦不觉得谁还有这个胆子。
果然,怀七陷入沉默。
陶锦微伏下身子,目光紧盯着他喉结,心中想的是,他居然能忍住不吞口水诶,而且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见怀七沉默,陶锦开始研究起别的,她视线落在男人的眼眸上,发现他睫毛比寻常男子要浓密些,所以眼睛瞧着才好看。
可惜平日大家看见他,就算直视他的眼睛,感受到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死意。
白瞎这么好看的眼睛
“如果小姐想,属下会将他一并处理干净。”
匕首还抵在男人喉间,陶锦低估了它的锋利,在怀七开口说话的瞬间,皮肉贴近刀刃,瞬间便割出一条极浅的血线。
陶锦瞪大双眸,忙不迭将匕首拿开,伤口处已溢出几滴细小血珠,幸而没有造成更深的伤口。
怀七继续道:“小姐大可放心,属下定不会让此事同王府扯上关系。”
不愧是外府的暗卫啊,这话都敢说,就算让他明日去刺杀皇上,他怕也只会点头应是,然后孤身赴死。
扯远了,回到初衷。
陶锦扯来帕子替他擦血,隔着一方软帕,她感受到男人喉结滑动了瞬,随后,很小幅度的往后躲了一下。
她停下动作,逼他看向自己。
“怀七,我并非要你死。”
陶锦轻扼住男人脖颈,看着他眸底闪烁的微光,俯身靠近,“而是要让谣言成真,以色事我,你可愿意?”
话语落地,陶锦安静观察着他的反应。
空气像是凝滞,屋内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然后她满意地看见,那双从来寡淡的黑眸,终于掀起滔天波澜。
在意识到郡主说什么后,怀七心间惊涛骇浪,他猛然垂头,染血的帕子掉在地上,“小姐厚爱,属下不敢。”
陶锦手中落空,看着伏在身前的男人,忽而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她话题转的实在快,怀七停顿几瞬才回,“属下并无喜欢的人。”
身为暗卫,情爱一事,从来与他无关。
陶锦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怀七被革带紧束的劲瘦腰身,一点点往上扫去。
天气回暖,暗卫衣衫薄且裹的紧,本意是为了方便行动,如今却便宜了她。
在扫到男人胸前时,陶锦顿了一秒,之前没在意过,如今离得这般近,隔着层衣服都能隐约看见胸肌,身材绝对很好。
男妈妈,她更喜欢了。
“你还干净吗?”她问道。
怀七思绪一滞,面上闪过茫然,似是没理解何意。
陶锦好心解释,“有别人用过你吗?前面后面都算。”
陶锦很在意这个,她才不要捡破烂烂黄瓜,她喜欢暗卫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干净。暗卫自训练起便管教严格,从不允许去烟花巷柳之地,据说有时为了保持心境清明,还会被喂戒断欲念的药。
也不知道怀七有没有被喂过。
在理解到郡主所言是何后,怀七唇瓣翕动,耳尖竟然有些泛红。
“回小姐……无人、用过属下。”‘用过’两个字被咬的很轻,似是耻于说出口。
还好是处/男。
“那就没什么不敢的,别紧张,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来决定。”
陶锦朝他笑笑,语调散漫,“是白白送死,还是用自己侍奉我。”
这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陶锦知道自己更像在威逼利诱,但是谁在意,她爽了就好。
男人离开后,陶锦心情颇好的入睡。
彻夜无眠之人换成了怀七。
月色如许,一只蜻蜓落在庭中积水上,又很快飞走,水洼涟漪般波动,映照出银白色的波纹。
怀七依旧坐在那颗古树上,月光透过斑驳树影,影影绰绰映在男人无甚表情的脸上。
他活了二十年,却从未像今天一样觉得不真切,在离开郡主的卧房时,他还觉得恍惚如梦。
以色事主和送死,是人都会轻易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