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建章用手绢掩住自己的口鼻,四周传来的尘土和矿工身上传来各种味道让他闻之欲呕,这些可怜的人们神情呆滞,双手和双脚都上着镣铐,沾满了矿石粉尘的半裸身体呈现出一种恶心的淡红色,沉重的劳动已经将他们双眼里那些智慧生物所特有的灵光给磨灭了。看着这些人,吉建章的内心深处产生出本能的怜悯,他回头问道:“为什么他们都没穿衣服?还有,身上的镣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用手推车和更好的工具?”
“总经理先生!请听我解释!”监工头目赶忙解释道:“这些劳工很多以前在缅甸那边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到了矿山后还经常有逃走和暴动的,所以才不给他们衣服和带上镣铐,这样他们逃走后也很难伪装成当地人。而且这边天气很热,也用不着穿衣服,再说干活的时候衣服费得很快,还可以省下一笔布料钱。至于不用手推车和更好的工具,是因为这些家伙经常故意毁坏工具,所以我们只能用最笨重、最不容易损坏的工具给他们使用,像是牲口呀、轨道大车什么的,我们还得特别注意,不然就容易被弄坏!”
吉建章粗暴的挥了一下手臂,示意手下住口,一直以为他都是在工厂那边,对于矿山这边的生产并没有投入太多精力,眼前这些矿工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些数字,只要每个月能够拿出足够的矿石就足够了。他没有兴趣、更没有意愿来了解这一切,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再兴故意让一群退役伤兵来管理这个矿山了。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根据计划,明年雨季结束,也就是1882年的九月份之后,就要开始滇缅铁路的建设,在此之前,昆明钢铁厂的铁轨产量必须上升到一年三万吨以上。为了达到这个产量,现有的铁矿石产量至少必须翻上两番。吉建章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将来已经完全维系在这条铁路上了,无论如何,自己也必须解决铁矿石的问题。
“把几个镐头拿过来来!”吉建章有些恼火的指了指那几个矿工身旁的镐头,一个监工立刻执行了他的命令,他仔细看了看,果然正如刚才那个监工头目所说的,这几个鹤嘴锄都是最粗笨的样式,而且钢口也很差,甚至有几个已经完全退了火,露出下面白口的生铁断面来。
“你们就给矿工用这些家伙干活?”吉建章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低声吼道:“这不是瞎胡闹吗?”
“总经理,我们这也是没法子呀!”监工头目赶忙解释道:“实话跟您说吧!就算是我们只给他们用这些玩意,逃走、暴动的事情还是常有的事,光是去年就有十余起这类事情,要是给了钢口好的,说必定这些家伙就会用来弄断镣铐,作为暴动的武器用了!”
“那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嗯,难道你们脖子上面那个玩意只是用来吃饭的吗?”吉建章此时已经被气得暴跳如雷:“要知道我辛辛苦苦把这些缅甸牲口弄来是为了能得到矿石,懂吗?很多很多的矿石!”
“是的,总经理阁下!”监工头目已经快被被吉建章的唾沫给淹没了,这个已经完全习惯命令和皮鞭来解决问题的前军人,第一次遇到了一个非常让他困窘的问题,的确他有权力觉得矿山里的几千名缅甸矿工的生死,但这不意味着他能够提高矿石的产量,毕竟奴隶们的工作时间和强度已经到了某种极限,而且死人是没法干活的。
“总经理,其实我们可以招募一些当地人来做矿工!”一名职员低声建议道。
“你就别出馊主意了!”心烦意乱的吉建章立即驳回了手下的建议,由于对缅甸与安南大片肥沃土地的控制,大量的华人移民到印度支那半岛去谋生,结果两广、云贵这些西南诸省的人口和土地的矛盾相比起本位面要缓和的多,自然失地农民的数量也少得多,像矿山这些几乎等于慢性死亡的苦力活,在当地是很难找到足够的劳动力的,而且就算能够找到一部分,但是作为当地人,死了人也是非常麻烦的。要不然陈在心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从缅甸输入这种半奴隶化的矿工。
这时,随着镣铐拖地的声响,一个有些拗口的声音传了过来:“总经理先生,我有办法能够解决您的问题!”
众人的目光转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浑身矿粉的矿工正朝这边走过来,和其他那些麻木的人不一样的是,这个人的双眼透出一种智慧的光。
“混蛋,谁让你过来的!”但是这个矿工的靠近立即激起了监工们的警惕,监工首领大声呵斥道:“站住,举起手来,哨兵,再敢动一下就打死这个家伙!”他朝一旁哨兵大声命令道。几下清脆的拉动枪栓声随之响起,这说明这位监工头目刚才的话绝不是恐吓。
那个矿工停住脚步,按照监工首领的命令举起了双手。监工首领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在确认浑身镣铐、只在下半身披了一块破布的对方不可能有什么威胁后才松了口气,对吉建章微微拘了一躬,恭声道:“总经理阁下,请原谅我方才的失礼,这些该死的缅甸狗都是极为阴险和残忍的家伙,只要你转过去背对他们一秒钟,他们就会扑上来,用铁链绞断你的脖子、牙齿撕破你的喉咙,哪怕下一秒钟他们就会被子弹打成筛子也在所不惜。我有两个同伴一个被他们用铁链勒死了,另外一个则是被活生生的用牙齿和指甲撕成了碎片——总经理阁下,我可以凭我的父母和我的儿子发誓,我方才说的话没有一丁点虚假,当我们从这些混蛋手中夺回同伴的尸体的时候,已经完全认不出那还是他了。所以对付这些家伙的唯一办法就是瞪大眼睛、握紧枪柄!”
多谢见习警员的打赏,下午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