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索尔兹伯里侯爵和贝尔福议员正在商议着如何万里之外操持着东亚的大局,位于曼德勒的人们却沉浸在欢乐之中。那些本来还在为自己投靠新王的选择惴惴不安的人们已经开始庆幸自己的远见了,不少贵族和僧侣们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和两位陛下身边的人搭上关系,谁都知道,根据缅甸古老的传统,每一场争夺王位的斗争后,都有一批加入失败一方的倒霉蛋将会失去他们的庄园和村社的农民,而这笔巨大的财富一部分将会被国王没收,成为国王的财富,而剩下的一部分则会被分给在斗争中立下战功的大臣或者国王的宠臣们。虽然这些贵族和僧侣们并没有在平叛的战争中立下什么功劳,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财富的贪婪胃口。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这几天两位陛下王宫的大门总是紧闭的,除了为其上课的几位僧官之位,其他的求见者一律被拒绝入内,如果是在过去,这些身份尊贵的贵族们总能想出一些办法来,毕竟即使是国王,也离不开贵族们的支持。但是这次叛乱改变了旧有的局面,二位陛下的复国贵族们并没有出什么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更重要的是,那支刚刚建立的新军几乎是完全有顺官替其训练出来的,贵族们很难像过去那样插手进去,自然贵族们也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所以,曼德勒城内稍微敏感一些的贵族们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们熟悉的那个缅甸已经不复存在了。
王宫,经过这些日子的整修,九个月前兵变留下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地面上的柚木地板亮可鉴人,罗林端坐在宝座上,华丽的金冠在灯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芒,宛若神人。很难想象就在个月前,王座上的这位少女还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亡虏,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的变化无常。
“外臣陈再兴拜见摄政长公主陛下!”
陈再兴身着长袍,站在离宝座六七步远的地方。陈再兴是随着第二批入缅的军队回到曼德勒的,现在缅甸的顺军总数已经增长到了三个标大约八千人左右,从曼德勒到腊戍的道路也已经全部修通,不至于出现像过去那样一到雨季两边就道路断绝的情况,
“给陈大人看座!”宝座上的罗林吩咐道,一名侍从取了一张锦墩来,陈再兴谢恩后坐下,他这次一回到缅甸便求见罗林,却是为了一件要事。
“长公主陛下,外臣这次来,却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公主陛下恩准的!”
“陈大人请讲!”
“长公主陛下可曾知道,英人在蒲甘受挫之后,狼子之心不死,其国主罢相发债,大行军旅,准备再战。”
“倒是有所耳闻!”罗林的神色倒是镇定的很:“下国国小兵弱,有劳上国发兵镇抚了!”
“那是自然,只是顺缅两国道路崎岖,军资运转不利,不若英人舟船转运方便,若是两国交兵,于大顺大为不利。外臣此番忝任粮台之责,敢情陛下予以修筑道路之权。”
“道路?”罗林疑惑的问道:“从腊戎到上国间不是早就有道路了吗?若是要扩建的话,只需与地方守臣商议便是,难道还有人反对不成?”
“长公主陛下,我说的不是一般的道路,而是铁路!”
“铁路?”罗林脸上露出了迷惘的神色,显然她还不懂得陈再兴口中说的是什么东西。
“不错,正是铁路,”陈再兴一边说话,一边回头拍了两下手掌,从殿外走进来两个抬着木箱的随从。这两个随从将木箱放下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小段微缩版的铁轨,铁轨上有一个火车模型,陈再兴一边用手推动这火车模型,一边解释道:“这便是铁轨,车头以蒸汽机驱动,一次便可拖动数十节车厢,装载万石货物,日行数百里,胜过牛马万倍,微臣打算修筑一条从昆明到曼德勒的铁路,以使得两国之间山水相连,再无屏障!”
罗林被陈再兴话语惊呆了,她犹豫的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火车模型和铁轨,钢铁冰凉坚硬的触觉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片刻之后,罗林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陈大人,难道这铁路真的全是用精铁所建?从曼德勒到昆明,这得用多少铁呀?”
“不错,虽然不是全部用精铁,但也差不多了!”陈再兴微微点了点头:“耗费自然不少,但用处也是极大,此事若成,便可收百年之效,英人若有图谋,从昆明至曼德勒不过数日路程便到,陛下便有泰山之安。”
罗林被陈再兴宏伟的计划给惊呆了,她结结巴巴的答道“陈大人,这么多精铁,就算天朝富庶,只怕一时半会也未必出得起吧?”
“陛下有所不知,这铁路虽然耗费巨大,但也并非只是花钱的东西。”陈再兴笑道:“大顺在汉京与金陵府、金陵府与幽州府之间都已经有了铁路,其他地方也有数条铁路正在修建。已经修建好的铁路每年运货运人的票资除去本钱,获利甚丰。缅甸物产丰饶,往来于曼德勒与昆明、密支那与腾冲等地之间的商旅每年何止数十万,若是铁路修通,也是大有利于百姓之事!”
罗林听到这里,也不禁有了兴趣,便问道:“那从昆明到曼德勒修建铁路共需多少
银钱?”
“外臣还未曾核算,不过应该不下五百万两白银!”
“这么多?”罗林一下子被这个惊人的数字给吓住了:“这么多银钱,如何使得,陈先生莫不是在说笑吧?”她现在也算是缅甸半个当家人了,不再像过去那般对国计民生无知,现在缅甸王国政府的财税几乎是零,国王领地里的那点收入全都用来养那支新军还不够,哪里还有这么大一笔余钱来修铁路。
“当然不是说笑!外臣的意思是请陛下将缅甸铁路的筑路权给予外臣,这样外臣便可以以此作为凭借,回到大顺国中募集股本,以民资修建这条铁路。陛下也可以将筑路权折为股本,从将来的铁路运营中获得收入,岂不是一举两得?”陈再兴这时才图穷匕见,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来,他现在名下虽然有了顺华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并且是这个拥有顺缅之间贸易专卖权的董事会主席,但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毕竟现在缅甸一天战乱没有平息,一天就没人去做生意,自然专卖权也没啥用;更不要说要是将来仗打输了,缅甸成了英国人的殖民地,只怕连陈再兴在缅甸的产业都要被没收了,这个专卖权更是一张废纸。而如果等到英国人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这位长公主也恐怕不会像现在那么对自己事事顺从了,那时候要做什么事情也麻烦得多,所以最好乘着现在把各种好处先吃下肚,免得将来对方再反悔。
“这个,陈大人,恐怕我一人做不得主,还得经过枢密院的长老们吧!”罗林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陈再兴见状,赶忙趁热打铁道:“陛下,您现在诸事不顺,最大的麻烦就是手中无钱,无法养兵,如果您愿意将这铁路之权给予外臣,外臣愿意让顺华公司出二十万两银子报效陛下!”
“顺华公司?二十万两银?”罗林闻言一愣,陈再兴见状赶忙将顺华公司已经获得顺缅贸易的专卖权以及自己是其大股东的事情说与罗林听。罗林听完后笑道:“我倒说陈大人为何这般在乎那铁路之事,原来如此,这样吧,那二十万两银子便免了,只要枢密院那边没有问题,我这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陈再兴闻言大喜,枢密院中大部分人先前都是自己择选进去的,只要威逼利诱的水磨功夫拿出来,应该没有问题,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他正准备告辞去见一下早国权和刘之行,将铁路修筑权的事情各个环节给铺平了,却听到外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倒好似有数百人在外面一般,陈再兴不由得一愣,问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定然又是那群请愿的贵族!”罗林俏脸微红:“陈大人有所不知,自从英人被击退之后,便有很多贵族和僧侣逃到曼德勒来,说他们的庄园遭到土匪的袭击,农民都逃走了,要求王国政府发出布告,缉捕逃走的农民,有的甚至说他们的奴仆逃到新军里当兵去了,要求赔偿他们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