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的工作当然是称心的。三个月来他一直在这附近的一个山麓小丘探查矿藏,那条山脉叫“宝山”,位于伊洛瓦底一条支流的附近,当地的土人传说山中有金矿,陈再兴在一月份左右到达了这里,走遍了整个山丘,让招募而来的土人工人在山上挖了一个又一个洞,取得了大量的矿样,然后他将这些矿样带回他所住的地方,用随身携带的化学药剂和本生灯来检验这些矿石,最后他发现这座山丘上并没有当地土人所说的金矿,倒是发现了一处相当大的铜矿,而且从矿石分析,其中有相当含量的伴生金矿,这个意外的收获让陈再兴十分兴奋。今天的这些矿样是他最后一部分了,检查完毕这些他就可以离开这里,或者自己筹资开采,或者将地点和矿样材料卖给自己的商业伙伴,从中获得一大笔财富或者股份。
突然,陈再兴眼前闪过一道光,他揉了揉眼睛,将手里的矿石又翻过来仔细看了看,他的动作僵住了,他手中的矿石中镶嵌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在本生灯的照射下,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天啦,是红宝石!”陈再兴睁大了眼睛,作为一个世家子弟,他自然知道手中这块晶体的珍贵,足有食指大小的这样一块红宝石在汉京的价值便不下数千两白银,饶是陈再兴也是见过世面的,一时间也不禁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的将这块矿石放到一旁,便细细的检查起剩下的那些矿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红宝石的存在。
经过三十分钟的检查,陈再兴在其中又发现了三块稍小些的红宝石,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他发现了一个红宝石的矿脉了,陈再兴小心的记下了样本的标号,准备立即明天一大早就前往探矿点,在地图上记下详细的位置,以备将来开发之用。
陈再兴刚忙完这一切,就听到外间传来一阵狗叫声,接着便传来自己的土人向导的喝问声,他赶忙站起身来,拿起一旁上膛了的步枪,快步走出帐外。
“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迷了路,想要问问这里到底是哪里了?”拔都恼怒的看着貌奥克大声对眼前的两个着上半身的土人解释,旁边一条黑狗正对着他狂吠着,在后面更多的土人正向这边走过来。他本能的按住了腰间的手枪。原来他们一行人出了曼德勒,便沿着伊洛瓦底江一路向东北方向前进,但刚走了几日,上游便有洪水涌来,冲毁了堤坝和道路,形成了一片相当大的沼泽地,他们不得不转而向西想要绕过这片沼泽地,却没想到迷了路,眼看携带的食物就要吃完了,正好碰到这几个帐篷,便过来问路,顺便补充些食物。
但是那两个土人并没有理睬貌奥克的解释,反而大声的用他们听不懂的土话叫喊着,其中一个还举起了手里的竹筒,已经在缅甸呆了一年多的拔都知道这是一种当地土人使用的武器。他迅速拔出手枪,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呵斥道:“都给我跪下,拿出吃的和向导来,不然老子就把你们全毙了!”
看到首领已经下令,随行护送的卫兵也从马背上举起长枪,对准了随后从帐篷里钻出来的土人们。显然这种威胁是超越语言障碍的,土人们愤怒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但还是一个个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举起了双手。
拔都将手枪插入枪套了,得意的对貌奥克笑道:“貌侍官,还是我这招顶用吧,和这些蛮夷没法讲道理,还是枪杆子顶用!”
貌奥克不满的张了张嘴,显然他对护送者的蛮横并不高兴,但他还是强忍住了。正当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与此同时拔都头上的帽子也不翼而飞,随即对面的草丛中传来一个声音用汉语大声喊道:“都给我放下枪,不然我就把这个蠢货一枪毙了!”
拔都先是一惊,旋即胸口便升起一团怒火直冲顶门,他看了看正犹豫不决的手下,大声喊道:“蠢驴,不能放下武器,只有一个敌人,大家围上去,我被打死了就由队正替补,队正死了就由副队正替补!”
“糟糕,应该是大顺的正规军!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陈再兴看到那些护卫在首领的呵斥后,便不顾自己方才的威胁,朝自己这边策马小跑过来,这些人骑术娴熟,无人指挥调度,便散开成稀疏的横列,以扩大搜索的范围,而且不惧冷枪的袭击,显然并非是商队护卫,应该是是正规的军人。
貌奥克上前一把抓住拔都的胳膊,急声道:“拔掌旅,在别人的地头上不要起冲突,万一伤了王子殿下,便麻烦了!我们多给些钱就是了!”
拔都看了看四周,满是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正如貌奥克所说的,如果和刚才那个射手冲突起来,这边至少要丢几条人命,万一伤了王子,自己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他哼了一声,打了个唿哨,召回了搜索的士兵,大声喊道:“我们也是大顺人,是迷路的商队,只要你们提供食物和向导,我们愿意付钱!”说罢,拔都做了个手势,示意持枪监视眼前土人的手下收回步枪,以示善意。
灌木丛中,陈再兴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奇怪的旅队,他自然不相信拔都方才所说的话,且不说这个季节不会有什么商队,而且这队人隐隐约约间保护着中间的一头装饰的十分华丽的白象,大象的背上有一顶帐篷,显然里面有贵客。陈再兴知道这种白象十分稀少,乃是缅甸的王室外出常用的交通工具,再说如果真像来人所说的那般是商队的话,他们所携带的商品也太少了,只怕连雇佣护卫的费用都赚不回来。更不要说这些护卫明明是大顺的正规军,这个搭配也太奇怪了吧?难道是缅都曼德勒那边出事了,这些是逃亡的王室成员?想到这里,陈再兴突然大声喊道:“曼德勒那边出事了吗?”
拔都一路上脑子里这根弦已经绷到了极点,突然被人问到,本能的答道:“正是!”旋即反应过来,怒道:“快说,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曼德勒那边出事了?”
陈再兴心中稍一思忖,权衡了一下利害,一咬牙便站起身来,走出灌木丛,将手中的步枪丢到一旁,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大声答道:“我并不知道曼德勒那边出事了,方才只是出言试探,才从你口中得到证实的。你们不是要向导吗?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至于食物,我和这里的土人相熟,只要交待一声,马上就送来!”
拔都盯着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男人,他的皮肤已经被亚热带的太阳晒得黝黑,不过从其脸部轮廓和眉眼来看,应该是华人。听到对方的回答,拔都松了一口气,旋即想起方才对方朝自己开枪挑衅的事情,怒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