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池溪窈辩解,曹宏广忍不住侧头安慰时,陆时今迅速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塞进了曹宏广手中。
那是新婚时曹宏广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唯一收到他送的一件礼物。
金簪入喉,疼痛袭来,鲜血涌出,金簪拔出,滚烫的鲜血喷溅了曹宏广和池溪窈一头一脸,她看见他们脸上所有得意嘲讽的神情戛然而止,看见了他们眼瞳中的震颤和惊惧……
陆时今笑了,笑得讥讽,笑得自嘲,无数次期待和乌有,到底,都化作了乌有。
她的眼角流出泪来。
没有害怕,只有解脱。
很早,她就想死了,那样的日子,活着还不如死去。但她不能去死,昨天听到伯府出事时,她就想,她终于可以死了,没有束缚的死去。
只没想到他们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不肯给她……
身子变得很轻很轻,视线模糊,她结束了这滑稽又可悲的一生。
真庆幸,她最后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她本是伯府嫡女,唯一的嫡女,奈何,娘不疼,爹不管。
她是在母亲期待下出生的孩子,却没有长成母亲想要的模样。
母亲商贾之女,嫁入高门,愿夫君出息夫妻和睦。愿得子玉树临风又文韬武略,愿得女贞静文淑又钟灵毓秀,一家有女百家求。
然,事与愿违,夫君,子女皆不如意。
丈夫逗猫遛狗,游手好闲。
得女,肤若小麦,壮如小牛,平平无奇。
得子,白皙精致,却体弱多病,纨绔不堪。
明明他们都没有长成母亲期望的模样,她却一个人背负了三个人的不如意,成了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
打小,母亲就告诉她,她亏欠了太多,是她害弟弟体弱,是她累母亲伤了身子难以再孕。
她是罪人。
所以她当弟弟的丫鬟,当母亲的出气筒,当父亲拢权的工具。
嫁入婆家,她忍受婆婆的规矩,妯娌的嫌弃,小姑子的刁难,还要忍受丈夫的打骂……
要是有下辈子,她不要再当什么伯府千金,也不要再嫁入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宦人家。
做一株自在的草,都好过再做人。
老天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又做了人,又入了伯府,老天又好似听到她的声音,给他们都开了一个玩笑,开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天大玩笑,她变成了陆时昭——那个体弱多病,锦衣玉食,母亲掌中宝儿的陆时昭。
陆时今看清屋里的人,看清现在的局势,她好想笑,只想笑,而她也任由自己放声大笑出来。
哈哈,快看,母亲见鬼又忧心的神情多滑稽。
快看,那些平日里轻蔑她的丫鬟婆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多可笑。
这一切多可笑。
她变成了陆时昭,那陆时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