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庚寅年
27
转眼21年。
庚寅年,大寒。
余念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压箱底的厚羽绒服,余念听说是生母找人定做的,她走了之后自己就接着穿上了。她一点也不冷。不知是羽绒服的缘故,还是因为羽绒服是生母的缘故。
余父陪余念来雁瑜市一附院体检,这的人总是很多,大家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一附院是最好的并且最权威的医院。当然,余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体检的情况和余念预想的一样,没什么大碍,无非是开一些乱七八糟的疗养药。
排队取药的时候,两列队伍每列都排到墙壁的拐角处,余念站在末尾,看着长长的队伍就发起了呆来。
是余父逼余念来医院做全面体检的,自从余父看到了余念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后,她就一直被父亲逼着来医院做体检。
后来,余念总是会回想起28年的那个冬天和父亲的促膝长谈。从上午的初阳聊到下午的晨昏。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就像伤口上贴的止疼胶布,被硬生生撕扯开的感觉,那种真实的血淋淋的疼痛感。
“你身上总是有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被黎婉枝……我妈妈,打的。一直都是。”
“为什么不说?”
“说出来你会很伤心吧,这是你挑的女人。”
在那个突然起来的时刻,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内心的波涛汹涌。然后,用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安慰与交谈去填埋内心那巨大的空洞。
已经21年了,时间真的是很快呢。
“喂,到你了小姑娘。”后面的中年男人催促道。
“啊?哦。”
“总共六十九。”
“这么贵啊。”余念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钱掏出来,顺手提起右边的白色塑料袋,转身,数着剩下的钱。
“都买好了?”余父接过余念手上的袋子,问。
“嗯,”余念点点头,掏出来其中一盒,“米非司酮……”醒目的红色药盒上一串不通顺的文字,还没读完她就皱了皱眉重新装了进去。
走出门口,医院外面的天空开始慢慢积聚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棉花糖一样,真想咬上两口。她想起了父亲和黎婉枝的和平谈话后,黎婉枝再也没有打过她了,瞬间松了一口气。
父亲对黎婉枝说:你可以生下你的孩子,只要你不再打念念,如果你胆敢再动念念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不让你的孩子活着生下来。
那一刻的父亲,光芒万丈,真威风啊。
而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父亲某天会因看清黎婉枝的真正面孔而伤心,因为父亲说:大人们的爱情是利益在前。就像你喜欢一件衣服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去看它的价格,是否能跟你相同匹配。
余念觉得有些道理,向前大步迈着步子,突然,左肩膀被人牢牢按住。
余念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她的眸子瞬间亮了。
该怎样形容眼前这的个男生。
他的眸子像是零下十五度想要结成冰却未能冷冻成冰的水,在眼眶里的瞳仁时而破碎的流淌时而冷冻的窒息。
他的眼眶里装载着整个沉睡的宇宙。
满是星辰,转眼间却又黯淡无光。
他的眼睛里有和余念一样的复杂和忧伤。
但又有一种冰冷和孤寂。
在没有遇见他之前,余念觉得李唯西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生。在见过他之后,余念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生。
“喂,叫了你好久了,”男生的声音低沉又魅惑:“拿错药了,你拿的是我的。”
“啊?哦。”余念突然想起来方才被后面人催促的时候她付完钱就提起手边的袋子走了,应该提的是旁边一列人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