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如果是向母亲要一千五百块钱借给余念，母亲是断然不会答应。但是他也无法解释自己偷盗的行为，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从心底深处丛生的一种怜悯之心。他从小到大衣食无忧，想要的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他很难想象，竟然有像余念这种活得如此辛苦和小心翼翼的人，他不曾感受过人间疾苦，所以他用上帝视角，去怜悯她。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顾南风把一千五百元给余念，老师就已经在班上宣布说，班上所有同学的费用全部交齐，感谢大家的配合。

一句感谢大家的配合，就结束了。顾南风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反复的磨砂着，明明是好事，可是他却感觉如鲠在喉。心中的疑问像是遍地的种子。

余念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有了这一千五百块钱？

顾南风清楚余念现在的家庭困难，一千五百块钱对于她而言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第二天就拿出来的。

谣言——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伤人且不花费一丝一毫力气的存在，就可以把一个人彻底的毁灭。

课间，顾南风去厕所的时候，听到隔间外两个男生的对话。

“你知道我们班那个余念吗？”

“就是那个短头发，大大咧咧的，哦对了对了，是南栀子的邻居吧？”

“对，就是她。你知道她现在是做什么的吗？”

“什么啊？”

“听说她家最近特别缺钱，为了一千五百块钱，就可以把自己卖了。”

“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我还听说，她妈妈曾经……”

顾南风拉开隔间的门，看到班上的章凯和别班的一个男生在小便，章凯回头看到顾南风，也不再说话了。

“余念不是那样的人。”

章凯愣了一秒，眼睛里便又迅速恢复了嚣张的神采：“她是怎样的人，晚上爬你床上告诉你的？”

顾南风咬着嘴唇不说话了，章凯得意地看着顾南风，他神采奕奕的眼神就像是在对他说我赢了。

下一刻，章凯右侧脸颊被挥上了重重一拳。

班主任办公室里，章凯和顾南风齐齐地贴着墙边站着。

章凯拒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教育局局长。而顾南风只是说了章凯在学校散步谣言，并没有告诉老师章凯说的那句话。

顾南风觉得那句话实在是太恶毒了。特别是对于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来说。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好在章凯脸上也并没有太严重，但顾南风毕竟是打人了，作为处罚，班主任让他写一篇一千字的检查。

离开前，顾南风还悄悄请求老师不要将这件事公开，自己愿意主动上交两千字检查。他不想让余念的谣言再因此上升放大化。

出了办公室门，章凯立刻又恢复了嚣张气焰。

“顾南风，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教育局局长！你他妈敢打我？”

顾南风淡淡地说：“让你失望了，老师也并没有因为你爹而故意偏袒你。”

“从今往后，我劝你躲着我，不然我告诉我教育局局长老爸！”

“行，”顾南风点点头，凑近了章凯一步，“不过我听说你是私生子。”

话落，章凯眼里的气焰明显灭了半截。“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