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吃一惊,牵着甜甜连忙赶去,便看到吴安压在胡志涛的身上,不断落拳。
身上的人被拉开时,胡志涛清楚感受到身上的痛楚,放声大哭。
吴安的拳头红肿、发着轻颤,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盯着胡志涛的眼神阴厉。
吴安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双眸闭合,胸腔起伏缓慢,呼吸声放得极轻,好似熟睡姿态。
可心里却有一句话,如扎根了般,难以拔除,不时刺痛。
(连你爹都不要你……
房间外的争吵,渐渐平息,变为小声的交谈。
“嘎。”
房门推开,吴安轻起眼帘,眼中藏满痛苦。
安巧雯脸上还残留有激动的红晕,却扬起唇来,尽量笑得平和。
她蹲下身,双手扶上吴安的脸颊,稍稍一带,用额头抵住少年的。压着余怒,声音轻颤,语气温柔无比。
“你没有错,小安。”
“甜甜刚才在你们身后,把听到的都告诉我们了,是他有错在先。”
“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委屈自己,那才是傻子。”
“睡吧,好好休息,妈妈明天带你回家。”
天蒙蒙亮,左侧第一间房门悄然打开,母子俩拖着行李,准备默默离开。
却不想,小阳台上站着一人,留着寸头,趴在栏杆上,背对这边。
林焱听到动静,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转过身走来,脸上只有歉意,没有惊讶。
“抱歉,没想到这次出来闹出这事,我送你们去火车站吧,一会问问我姐,有没有认识的乘务员,在车上也能照顾一下你们?”
安巧雯考虑片刻,便婉拒道:“不用了,谢谢。”
很不巧,没有从此直达的列车,只能先坐清晨的第一班车到河南,再中途转车。
到河南时,已经傍晚,下一趟车却在第二天下午,母子俩不得不在完全陌生的城市里留宿一晚。
车站之间的奔转,的士、大巴交替在城市里弯绕前进,令本就容易晕车的母子二人面色苍白、狼狈不堪。
终于找到提前预定好的酒店,两人一进房间,就躺倒在床上,瞬间睡了过去。
安巧雯是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她坐起身,从包中翻出手机,是一串陌生来电。
“你好,请问是?”
“啊,我,林焱,估着时间你们也应该安顿好了,就打个电话来问问你们的情况。”
“谢谢,我们挺好的。”
“那就好,这次活动毕竟是我组织的,要是你们有什么事,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安巧雯礼貌地回应了几句,挂掉电话后,顿了一瞬,神色不明,把这串电话号码记入通讯录中。
见天色已晚,吴安还在睡梦中,便动作小心地收拾好出门,去买晚饭。
吴安再次来到那片荒凉平原,太阳将落,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零零野草,惨白人影也不见了踪迹。
他微低着头,径直地往前走,左右的景物却丝毫未变,一片荒芜。
地上的野草,被他的脚轻轻一带,便缠绕上去,随着他的前行,无限延长,像是扎根于地底深处,不见尽头。
走啊,走啊,越走,越慢,愈走,愈重。不知走了多久,太阳还在原来的位置,周围除了野草,依然什么也没有。
一点细小的动静,在荒原上显得十分突兀,吴安循声望去,一间小木屋出现在视线边际,遥不可及。
他朝着木屋方向缓慢走去,脚步沉重,脚印深刻。
他看不见,不知道,身后的脚印在一点点地模糊、消失。一堵堵高墙无声竖立起,将残余的光亮一步步蚕食。
安巧雯轻轻推门而入,将晚饭在桌上摆好。
回头准备叫醒吴安,起来吃饭。却见他正靠着床背端正而坐,默不作声,安静,乖巧。
心头一颤,百感交集,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