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到了。汐月一大早就来找殷渺渺,叫她一起去租仙鹤下云光城。她回忆了下储物袋里的灵石,坦承道:“没钱。”
炼气修士不懂御器飞行,也买不起飞行法器,骑宗门内养殖的仙鹤出行是唯一选择,但是,租一只鹤一天要二十灵石,单程五灵石。殷渺渺专程拿了一个储物袋放自己的家当,里面只剩八块灵石,一瓶补灵丹,可谓是一贫如洗。
“不要紧,你可以和我骑一只。”汐月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走,“炼丹入门看得怎么样了?我特地打听过了,叶舟师叔今天会来。”
殷渺渺挑了挑眉,跟了上去:“金石峰的叶氏一族吗?”
“没错,不过丹鼎阁里也不都是坏人,他们只是比较喜欢任人唯亲,叶舟师叔虽然是叶家子弟,但是人很好,你见了就知道了。”汐月一脸笃定,明眸闪过晶亮的光。
殷渺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少女情怀总是诗。
她们租了仙鹤,慢悠悠地飞向了云光城……修正一下,是非常慢地飞向了云光城。汐月差点没气死:“这只鹤这么胖,完全飞不动,居然还敢租给我们,岂有此理!”
仙鹤:肥胖非我意,奈何吃得多qaq
它的抗诉无人听见,汐月抓了殷渺渺的袖子:“快快,马上要开始了。”
幻术外表十七岁,真实长相七十岁,芯子将近两百岁的殷渺渺,被她风风火火拉着,活像是第一次和男生约会的小女孩。不过,在这一刻,她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年轻一点了,不是皮囊,而是灵魂。
汐月带着她狂奔到一个茶楼,甩开帘子就往楼上的包厢里去,里面已经到了不少弟子,人声鼎沸,动物皮毛的臭味儿和药物的辛辣交织在一起,又夹杂着茶水糕饼的香气,混合出一种闷闷的烟火气。
一段前尘冷不丁涌现在脑海中,殷渺渺记起来,是了,这是修士间自行组织的集市,很多年前,她带莲生来过一次。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耳畔,汐月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是我们自己办的小集会,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有,你有什么要换的、买的,在这儿比直接和宗门换划算得多。”
殷渺渺扫了一眼,凭借本能发现了诸多商机,抱着卧底要敬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乐子的心态,立刻下手买了一棵充饥用的面果树。
“你买这个干什么?又没用。”汐月转头找人的功夫,同伴就花掉了五枚灵石,气得她吐血。
“有用啊,这株面果长势不错,接下来每天可以收五到十个果实,十个一组卖给外门弟子,一组能卖到一灵石。它大概可以结上半个月的果,稳赚不赔。”殷渺渺交钱结账。
卖家:“……”他只是交任务的途中碰见,觉得好吃,随手挖了一棵,打算随便卖卖而已。
汐月被说服了,要不是放眼望去,没有第二个人卖,说不定也打算抗一棵回去。殷渺渺做了笔稳赚的生意,心情不错,问道:“你说的人在哪里?”
“那里。”汐月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集市的角落里。
那儿,一个穿着青色法衣的男子支了个简易的小摊,正在售卖丹药。他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容貌俊美,手拢在袖中,神情是天才惯有的矜持和冷淡,旁人问他什么,能点头或是摇头就绝不说话,能说一个字就绝对不会说第二个。
饶是如此,他摊上的丹药不一会儿就售了个七七八八,更有许多女修假借买药之名,不停与他搭话。
“叶师叔是个炼丹天才,虽然是叶真人的族人,但却是依靠自己的实力升入内门的,拜师也是,晋升前十才拜入的金石峰,和丹鼎阁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汐月小声说,语速愈快,“他炼的丹药品相特别好,但是价格只贵一点点。求他炼丹要自备材料,工费另计,也可以用材料抵扣……”
言语间满是推崇。
殷渺渺抿唇笑了起来,一代新人换旧人,看来这叶舟应该是年轻弟子中的风云人物了。
汐月飞快钻进了人群,徒留一只白嫩嫩的手在外面招啊招:“快来快来!”
殷渺渺摇摇头,跟着挤了进去。
叶舟身边被围得密不透风。一个男修说:“叶师兄,我只有八十灵石了,全给你,这瓶固元丹就卖我了吧。”
“不卖。”
一个女修奋力上前,拔开玉瓶的塞子:“叶师叔,我照着你说的炼了,可是成单率还是好低,还是裂了的。”
“收丹慢了。”叶舟瞧了一眼,淡淡道,“烈阳草多了。”
态度一般,但架势十分专业,引人好感。
汐月挤过去,掏出攒了好几个月的钱,买下了最后一瓶补灵丹,然后揪着殷渺渺过来说:“叶师叔,这是我朋友,刚刚开始学炼丹,请您指点。”说着,疯狂使眼色。
殷渺渺只好把金翠华的几个入门级问题说了。旁边有个女修老实不客气:“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知道自己翻书?”
“没钱。”她面不改色,“师姐借我?”
女修扫了眼她的修为,嗤笑一声,不理人。
叶舟皱了皱眉,大概也有一种大学教授被询问十以内加减法的侮辱感,但还是冷淡地回答了。
殷渺渺略作思忖,又问:“我要是想试着炼丹……”
“好高骛远!炼气五层以前,你连丹炉都不许碰。”叶舟冷冷斥责,“炼丹非儿戏,乃是丹道,你若是想借此达到什么目的,永无大成之日。”
他的话老实不客气,活像是一巴掌抽在了人脸上,若真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被这般当众训斥,怕是随时会哭出来。但殷渺渺却有点恍惚,叶舟严厉的口吻和记忆中的人重叠了。
好多年前,慕天光也是这样,爱说大道如何如何,□□不可如此云云。她觉得有趣,故意惹他说教,再耍赖说“我偏不,你奈我何”,惹得他担忧不已。可惜久而久之,他便知道是个圈套,再也不肯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