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去想分不分地的事了,更不讨论筑堰种树的事,现在,大家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当官,这么锻炼人的吗?
对这个毛脚女婿,田福堂也是首次刮目相看,直到这时他才真正觉得,自家闺女嫁给少安,才算是值得了。
至于孙少安明显有分地倾向的事,田支书暂时选择性忽略了。
对于分地,田福堂绝对深恶痛绝。
没了地,他这个村支书就是个屁。
分地就意味着权力丧失。
田支书不能容忍。
但那毕竟是遥远的事,解决眼前的事要紧,至于分地,有的是时间处理。
他不信收拾不了孙少安,对于毛脚女婿,老丈人心理优势巨大。
“大家还有甚话说?”田支书问。
那气势,颇像后世电影里某大佬说“谁赞成?谁反对?”相当霸气。
自然没有人反对。
“好,下面咱说说具体的做法……”
孙玉亭及时跳出,兴奋得满脸通红,承接上议,直接布置起了工作。
散会后,少杰直接问少安。
“福高哥说分地,是不是你安排的?”
“你怎这样想?”
“田福高绝对不会关心那些事……”
“分地是趋势……”
“趋势就一定对吗?”
“趋势至少是对大家都有利的事。”
“所谓大家,特点就是容易被眼前利益蒙蔽,做出不理智的事。”
“福军叔也认同的。”
“他是真理吗?”
“冯世宽马上就要高升,福军叔就是下一个领头人,一县之长,在原西县,他说话还是有影响力的。”
“呵呵,大哥,恭喜你开始向真正的官蜕变,只是你不要忘了,你是个农民,是他们的代表,要为农民的利益考虑,不要被眼前的利益蒙蔽。”
“你反对分地?”
“谈不上!”孙少杰燃起一支烟。
“但你们的那种分法,是绝对不行的。福军叔在这方面,看得太近,你完全的跟着他,以后会后悔的。”
“俄也不是跟着他。福军叔认为分地是个好办法,俄也恰好认为是……”
“大哥,你还是要在公社主任位置上多呆几年,多看看农民的事,眼睛不要总盯着县上……”
“有什么错吗?”
“抬头看天没问题,但也要当心脚下的路,小心有坑……”
“俄看着哩。”
“大哥,官场就是个大染缸,守住自身是底线。别忘了,你去公社的初衷,是为了能娶润叶姐……”
“你错了,是为了能让润叶过上好日子,俄努力上进,也是为更好的去做这件事,至于那啥子染缸,没甚关系。黄土渗进了骨子里的人,血里都是黄土味儿,还能染上其它颜色不成?”
说到这里,似乎话不投机,两人不再交谈,默默的走路。
“操!”
孙少杰骂了一句,抬脚踢飞一颗石子,撞击在某处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世事就是这么无奈。
到了家门口,孙少杰想了想,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又走进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