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猢猴弄手段捣了我的灶?”
行者笑道:
“你遇着我就该倒灶,干我甚事?我才自也要领你些油汤油水之爱,但只是大小便急了,若在锅里开风,恐怕污了你的熟油,不好调菜吃,如今大小便通干净了,才好下锅。不要扎我师父,还来扎我。”
那大仙闻言,呵呵冷笑,走出殿来,一把扯住。行者道:
“我也你的本事,我也闻得你的英名,只是你今番越理欺心,纵有腾那,脱不得我手。我就和你讲到西天,见了你那佛祖,也少不得还我人参果树。你莫弄神通”
行者笑道:
“你这好小家子样若要树活,有甚疑难早说这话,可不省了一场争竞?”
大仙道:
“不争竞,我肯善自饶你?”
行者道:
“你解了我师父,我还你一颗活树如何?”
大仙道:
“你若有此神通,医得树活,我便放你等走”
那行者点头道:
“不打紧,放了他们,老孙管教还你活树。”
大仙谅他走不脱,即命解放了三藏、八戒、沙僧。沙僧道:
“师父啊,不知师兄捣得是鬼哩。”
八戒道:
“鬼这叫做当面人情鬼树死了,又可医得活?他弄个光皮散儿好看,者着求医治树,单单了脱身走路,还顾得你和我哩”
三藏道:
“他决不敢撒了我们,我们问他那里求医去。”
遂叫道:
“悟空,你哄了仙长,解放我等?”
行者道:
“老孙是真言实语,哄他?”
三藏道:
“你往何处去求方?”
行者道:
“古人云,方从海上来。我今要上东洋大海,遍游三岛十洲,访问仙翁圣老,求一个起死回生之法,管教医得他树活。”
三藏道:
“此去几时可回?”
行者道:
“只消三日。”
三藏道:
“既如此,就依你说,与你三日之限。三日里来便罢,若三日之外不来,我就念那话儿经了。”
行者道:
“遵命,遵命。”
你看他急整虎皮裙,出门来对大仙道:
“放心,我就去就来。你却要好生伏侍我师父,逐日家三茶六饭,不可欠缺。若少了些儿,老孙和你算帐,先捣塌你的锅底。衣服禳了,与他浆洗浆洗。脸儿黄了些儿,我不要;若瘦了些儿,不出门。”
那大仙道:
“你去,你去,定不教他忍饿。”
好猴王,急纵筋斗云,别了五庄观,径上东洋大海。在半空中,快如掣电,疾如流星,早到蓬莱仙境。按云头,仔细观看,真个好去处有诗为证,诗曰:大地仙乡列圣曹,蓬莱分合镇波涛。瑶台影蘸天心冷,巨阙光浮海面高。五色烟霞含玉籁,九霄星月射金鳌。西池王母常来此,奉祝三仙几次桃。
这边那猴子到了蓬莱仙境,那镇元子就安排三藏去休息,却留下那猪八戒和沙和尚两人,仍就用漆布裹了立在院中,那三藏原本想要求镇元子将猪八戒和沙和尚两人一并放了,却被那小童强行推到了另外的一处院中,这时那猪八戒见镇元子让周围的仙童退出了院子,只是与沙僧和镇元子三人在,便笑着对沙僧道:
“沙师弟既然没有外人了,那就不用再演戏了,这老倌的漆布裹了还真叫一个难受,是时候活动活动手脚了,我俩不过吃他一个果子就出这样手段折磨我等,这老倌当真小气”
这猪八戒话音刚落就听见仆仆两声响,就见那裹着猪八戒与沙僧两人的漆布就爆裂四散开来,纷纷扬扬,好象飘雪一般落得满院子都是,而那猪八戒和沙僧却衣衫不乱的立在当场,这时那镇元子笑道:
“元帅和将军脱身出来便是,何苦弄乱老道的院子”
说完那镇元子大袖一摆,那散落在院子当中的漆布碎片就消失不见,这时那沙僧道:
“想不到,想不到堂堂的地仙之主,镇元大仙,演起戏来当真是一把好手,不过这故事也编的是那么希奇,就凭孙悟空一区区的太乙金仙,靠着一根金箍棒就可以把你成道之物,天地灵根的人参果树给推倒,当真不可思议,想当今世界上真正能够毁了这人参果树的除了诸位圣人,别无他人了,其他人就算那灵山的如来,天庭的诸位陛下要在你万寿山中弄下一根人参果树的树枝也不可能,你这理由当真拙劣,也就只能骗骗那修行见识不足的孙猴子了”
这镇元子一听沙僧这么一说,苦笑道:
“卷帘大将何须这样挖苦老道,想老道也与你星宿海的三位祖师也算有同门之谊,将军也不尊老,这样刻薄,可有损那将军的威名”
这时那猪八戒插嘴道:
“刻薄,这还是好的,我看你老倌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就凭你的本事还看不住猴子,却任凭他弄出那么多的手段,还有当真当我没有看出来么,你让那手下道士用七星龙皮鞭抽那猴子的原由,想那猴子在五行山下被如来用五行之气镇压,又命人对猴子让他渴饮铜汁,饥餐铁丸,封了他周身的窍穴,使得那猴子日后就算取经成功,也只是法力大进,却不长道行,绝了得道的可能,到头来却是成为灵山的一个护法神将罢了,而你却又用七星龙皮鞭将猴子的窍穴打通,这分明是向猴子的老师卖好,老倌你这样两头讨好,可不是长久之计”
这镇元子此时却一脸无奈道:
“天蓬元帅也是这么不客气,想老道的万寿山地处西牛贺洲,这西牛贺洲乃是佛门所在之地,老道如此行事实在是无奈之举,刚才让两位贵客受苦了,老道里巷奉茶以谢”
这镇元子说完,就将那猪八戒和沙僧二人迎到内宅不提,再说那孙悟空到了蓬莱仙境,这行者看不尽仙景,径入蓬莱。正然走处,见白云洞外,松阴之下,有三个老儿围棋,观局者是寿星,对局者是福星、禄星。行者上前叫道:
“老弟们,作揖了。”
那三星见了,拂退棋枰,回礼道:
“大圣何来?”
行者道:
“特来寻你们耍子。”
寿星道:
“我闻大圣弃道从释,脱性命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遂日奔波山路,那些儿得闲,却来耍子?”
行者道:
“实不瞒列位说,老孙因往西方,行在半路,有些儿阻滞,特来小事欲干,不知肯否?”福星道是甚地方?是何阻滞?乞为明示,吾好裁处。”
行者道:
“因路过万寿山五庄观有阻。”
三老惊讶道:
“五庄观是镇元大仙的仙宫。你莫不是把他人参果偷吃了”
行者笑道:
“偷吃了能值?”
三老道:
“你这猴子,不知好歹。那果子闻一闻,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活四万七千年,叫做万寿草还丹。我们的道,不及他多矣他得之甚易,就可与天齐寿。我们还要养精、炼气、存神,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不知费多少工夫。你说他的能值甚紧?天下只有此种灵根”
行者道:
“灵根,灵根我已弄了他个断根哩”
三老惊道:
“怎的断根?”
行者道:
“我们前日在他观里,那大仙不在家,只有两个小童,接待了我师父,却将两个人参果奉与我师。我师不认得,只说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再三不吃。那童子就拿去吃了,不曾让得我们。是老孙就去偷了他三个,我三吃了。那童子不知高低,贼前贼后的骂个不住。是老孙恼了,把他树打了一棍,推倒在地,树上果子全无,桠开叶落,根出枝伤,已枯死了。不想那童子关住我们,又被老孙扭开锁走了。次日清晨,那回家赶来,问答间,语言不和,遂与他赌斗,被他闪一闪,把袍袖展开,一袖子都笼去了。绳缠索绑,拷问鞭敲,就打了一日。是夜又逃了,他又赶上,依旧笼去。他身无寸铁,只是把个尘尾遮架,我这等三般兵器,莫想打得着他。这一番仍旧摆布,将布裹漆了我师父与两师弟,却将我下油锅。我又做了个脱身本事走了,把他锅都打破。他见拿我不住,尽有几分醋我。是我又与他好讲,教他放了我师父、师弟,我与他医树管活,两家才得安宁。我想着方从海上来,故此特游仙境,访三位老弟,有甚医树的方儿,传我一个,急救唐僧脱苦。”
三星闻言,互望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那心中也闷道:
“你这猴儿,全不识人。那镇元子乃地仙之祖,我等乃神仙之宗。你虽得了天仙,还是太乙散数,未入真流,你脱得他手?若是大圣打杀了走兽飞禽,蜾虫鳞长,只用我黍米之丹,可以救活。那人参果乃仙木之根,如何医治?没方,没方。”
那行者见说无方,却就眉峰双锁,额蹙千痕。福星道:
“大圣,此处无方,他处或有,就生烦恼?”
行者道:
“无方别访,果然容易,就是游遍海角天涯,转透三十六天亦是小可。只是我那唐长老法严量窄,止与了我三日期限。三日以外不到,他就要念那《紧箍儿咒》哩。”
三星笑道:
“好,好,好若不是这个法儿拘束你,你又钻天了。”
寿星道:
“大圣放心,不须烦恼。那大仙虽称上辈,却也与我等有识。一则久别,不曾拜望;二来是大圣的人情。如今我三人同去望他一望,就与你道达此情,教那唐和尚莫念《紧箍儿咒》,休说三日五日,只等你求得方来,我们才别。”行者道:感激,感激就请三位老弟行行,我去也。”
大圣辞别三星不题。却说这三星驾起祥光,即往五庄观而来。那观中合众人等,忽听得长天鹤唳,原来是三老光临。但见那——盈空蔼蔼祥光簇,霄汉纷纷香馥郁。彩雾千条护羽衣,轻云一朵擎仙足。青鸾飞,丹凤筼,袖引香风满地扑。拄杖悬龙喜笑生,皓髯垂玉胸前拂。童颜欢悦更无忧,壮体雄威多有福。执星筹,添海屋,腰挂葫芦并宝箓。万纪千旬福寿长,十洲三岛随缘宿。常来世上送千祥,每向人间增百福。概乾坤,荣福禄,福寿无疆今喜得。三老乘祥谒大仙,福堂和气皆无极。
那仙童看见,即忙报道:
“师父,海上三星来了。”
镇元子正与唐僧师弟闲叙,闻报即降阶奉迎。这三星先见了镇元子,行了一礼,而后见了沙僧忙行礼道:
“见过少将军”
那沙僧忙摆手道:
“三位免礼”
你道为何那三星对沙僧如此恭敬,原来那福禄寿三星,原本是不存在的,他们的职权原是由那天庭的财部和出身阐教的南极长生大帝掌管,但是由于这天庭的财部和南极长生大帝事物逐渐增多,所以就决定再分出一丝权柄,于是就由玉帝照准,这财部正神赵公明,和那南极长生大帝就将这权柄神力凝结而出,上交于玉帝,而后玉帝去星宿海求了周宇,那周宇用这权柄神力结合福禄寿三星星力最终点化出了这福禄寿三星,由于这福禄寿三星乃是以财部正神赵公明,和那南极长生大帝的权柄神力为根,所以样貌与这二位相象,而这福禄寿三星又是周宇点化而出,算得上是星宿海中之人,所以对于那身为星宿海第三代嫡传弟子的沙僧如此的恭敬。这时那八戒见了寿星,近前扯住,笑道:
“你这肉头老儿,许久不见,还是这般脱洒,帽儿也不带个来。”
遂把自家一个僧帽,扑的套在他头上,扑着手呵呵大笑道:
“好,好,好真是加冠进禄也”
那寿星将帽子掼了骂道:
“你这个夯货,老大不知高低”
八戒道:
“我不是夯货,你等真是奴才”
福星道:
“你倒是个夯货,反敢骂人是奴才”
八戒又笑道:
“既不是人家奴才,好道叫做添寿、添福、添禄?”
那三藏喝退了八戒,急整衣拜了三星。那三星以晚辈之礼见了大仙,方才叙坐。坐定,禄星道:
“我们一向久阔尊颜,有失恭敬,今因孙大圣搅扰仙山,特来相见。”
大仙道:
“孙行者到蓬莱去的?”
寿星道:
“是,因为伤了大仙的丹树,他来我处求方医治,我辈无方,他又到别处求访,但恐违了圣僧三日之限,要念《紧箍儿咒》。我辈一来奉拜,二来讨个宽限。”
三藏闻言,连声应道:
“不敢念,不敢念。”
正说处,八戒又跑进来,扯住福星,要讨果子吃。他去袖里乱摸,腰里乱吞,不住的揭他衣服搜检。三藏笑道:
“那八戒是规矩”
八戒道:
“不是没规矩,此叫做番番是福。”
三藏又叱令出去。那呆子出门,瞅着福星,眼不转睛的发狠,福星道:
“夯货我那里恼了你来,你这等恨我?”
八戒道:
“不是恨你,这叫回头望福。”
那呆子出得门来,只见一个小童,拿了四把茶匙,方去寻锺取果看茶,被他一把夺过,跑上殿,拿着小磬儿,用手乱敲乱打,两头玩耍。大仙道:
“这个和尚,越发不尊重了”
八戒笑道:
“不是不尊重,这叫做四时吉庆。”
第三百六十五章、三百六十六章求方救树(两章合一)
第三百六十五章、三百六十六章求方救树(两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