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朱全忠,他如今的威严难道还不够吗?但他还是喜好杀人,那不是彰显威严,而是彰显他的残暴。如今他正强盛,他的部下都畏惧他,所以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但如果哪天他的威权稍微出现一点动摇,那他就可能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为父机权干略都不如朱全忠,但为父与他相反,处处彰显仁德,所以我淮南才能人心稳固,能与之相争。”
杨渥不由苦笑,心中想着,若是没有自己的穿越,按照历史的发展,要不了多久杨氏的大权就要被徐温夺去了。杨行密的仁厚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徐温父子把持朝政三十年才敢篡位,不至于像这时代的其他政权,一旦有人政变成功,要不了多久就会篡位自立;但对于挽回杨氏的大局却没有多大用处。
当然这也是因为历史上的杨家后继无人,加上徐温采取了正确的做法,没有急于篡位,而是以杨氏的名义进行统治,才使得杨行密的老部下都没有起来反抗。
杨行密或许看出了杨渥神色中的不以为然,笑着说道:“当然,为父也不是要你一味仁厚,而是要你恩威并施,宽严并济。所以如何处置赵匡凝,关键不在于你怎么想,而在于淮南的那些官员们怎么想!”
杨渥一愣,连忙问道:“父亲是说,若是大家都觉得应该重处赵匡凝,那就说明说明孩儿已有足够威严,所以可以对他从轻处置,以向众人彰显仁德;反过来就要重处赵匡凝,以彰显威严?”
杨行密笑道:“不错,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执掌大权的要点,那为父就放心了!”
杨渥若有所思,他又陪着杨行密坐了一会儿,见他神色有些疲倦,这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节度使府议事厅内。
“诸位,昨晚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你们中很多人或许已经听说过了,或许有的还没听说过,不过没有关系,周判官,你来介绍一下情况吧!”
“是!”周隐躬身听令,开始向众人介绍起来,他尽量从较为公正的角度介绍昨晚之事,有什么说什么,并没有刻意说赵匡凝的坏话。
听完之后,前来参加公议的众官员一片哗然,能参加昨日宴席的毕竟只是少数人,多数人还是刚刚听说此事。
杨渥如今已经是事实上的淮南之主,而赵匡凝不过一个落难来投的丧家之犬,居然还敢不把杨渥放在眼中,不加以重处如何服人?
所以周隐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出来道:“赵匡凝如此藐视于殿下,若是不予以严惩,如何服人?属下觉得应当直接杖毙,以警戒他人!”
“不错,赵匡凝狂悖无礼,必须加以严惩!”
“属下附议!”
……
还有人觉得光是杖毙赵匡凝还不够,必须将其家人也一并处置了;甚至有人提出,赵匡凝不过依附于淮南的一个落难之人,在广陵无权无势,若是他背后没人指使,光凭赵匡凝一个人,他安敢如此?
所以这部分人主张将此案交给范遇处置,让他严查赵匡凝背后之人,查出一个杀一个,决不能放过一个对淮南心怀不轨之人。
听了这杀气腾腾的话,一时间,连之前那些准备站出来为赵匡凝说几句公道话的人也不敢出声了,生怕一不下心就被当成赵匡凝的“同党”了。
当然,要求将此案扩大严查的只是少数人,就连之前要求重处赵匡凝的人也不支持这么做。
毕竟大家都是在淮南为官,若是今天随意鼓动杨渥掀起大案,那么今后这种事情会不会落到他们自己头上都难说。
杨渥见了当即沉声表态道:“此事只牵扯到赵匡凝一人,与其他人无关。诸位不要随意牵扯,无中生有!”
听了杨渥的表态,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大家的意见还是以重处赵匡凝为主,基本没人主张从轻发落;倒是有部分人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不知道他们是赞同还是反对。
杨渥接着道:“该如何处置赵匡凝,各位不妨都说说自己的意见,不管如何,孤都不会怪罪的。”
这一年时间他已经执掌淮南,再自称为“我”或者“本将”或者“本帅”、“本官”都有些不妥,所以最后还是与杨行密一样开始称“孤”起来。当然他作为吴王世子,就算称孤也不算违背礼仪。
听了杨渥的话,那些之前就觉得将赵匡凝直接杖毙有些不妥的官员这才敢出来为赵匡凝说几句公道话。
“殿下,赵匡凝狂悖无礼,冲撞了殿下,这固然是大罪,不过就此将其打杀还是不妥,以言论杀人,这与朱全忠何异议?况且赵匡凝毕竟是主动来投,若是就此打杀,还可能会给将来劝降其他藩镇带来不好影响。”首先站出来说话的却是周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