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乃是发榜之日,一大早,宋齐丘便匆匆出门,来到贴榜处等候,却不想,他来得早,很多人却比他来得更早。
许多士子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周围人闲聊着,一边却又时不时的张望四周,看发榜的公差来了没有。
虽然听说这次淮南科举招录的人数将会比朝廷科举增加许多,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家也不知道。
至于复选之后还会有杨行密亲自主持的考试,那却只是用来排名的,不会淘汰人,所以大家反而对这次复选的名单更加重视。
“刘兄,你也来了?”这时,宋齐丘忽然一楞,却是在众人之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这段时间与他住在一起的刘仁规。
刘仁规是濠州刺史的公子,这一点宋齐丘也知道,不过他是杨行密的女婿的身份宋齐丘就不怎么清楚了,毕竟他只是个外来学子,在广陵没什么消息来源。
不过即便只是濠州刺史的公子的身份也是非常不凡的。
在这个时代,许多地方刺史都是世袭的,虽说淮南的刺史经过这次军政分离后权利减少了很多,但依旧是一方豪雄。他们的公子若是出仕,随便都能得到一个好的差事,所以宋齐丘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他要走科举的道路。
此外,唐朝的科举舞弊的情况比较严重,许多权贵都会干涉最终的结果,淮南这次科举虽然听说吴王和世子都非常重视,但要说其中没有什么舞弊的情况,宋齐丘是绝对不信的。
此时见他也到场等候发榜,宋齐丘连忙问道:“刘兄,令尊听说也是大王的老部下了,这次科举难道没有帮你疏通一下?至少,你提前也应该有门路搞到中试考生的名单吧?”
“我父亲?他什么都不管的,只是非要我来参加这个科举。至于说中试考生的名单,我也不知道。”
刘仁规不由苦笑,他并不知道杨行密等早就定下了让他中试,如今是既盼望着自己中,又生怕自己中试后会引来非议。
事实上与他有类似想法的还有几个,比如殷崇义,他的父亲就是这次科举的主考官,他比别人更加担心非议。而且殷文圭当初也曾要求他过几年再参加科举,以避开嫌疑,后来还是杨行密直接出面劝解,最终才让他今年就参加。
倒是杨渥的族兄杨信,此时却是心中坦然,他虽然不知道杨行密和杨渥会不会特意帮他开后门,但他却也不是那么迂腐之人,只要自己没有主动走关系,至于别人怎么做他就不在意了。
过了不久,发榜的公差终于到来,引得众考试纷纷向前挤过去,想要尽快看到结果,宋齐丘很不巧就被挤到了后面,反而是刘仁规挤进了最前面。
“与这么多士子这样乱糟糟的挤在一起,真是……”刘仁规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好在,因为只录取了五十人,所以名单也不算长,不到片刻便张贴完毕。
“第一名,歙州士子,汪台符……”
“第二名,浔阳士子,江梦孙……”
“第三名,广陵士子,徐融……”
……
刘仁规一个个名字看下去,希望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忽然他看到宋齐丘的名字,不由心中一喜,毕竟这也是这段时间自己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能够中试也不枉自己这段时间的交好。
“宋兄,你中试了,还是第四名……”见宋齐丘还在外面满脸焦急的试图挤进来,刘仁规连忙大声将消息告诉他,却引得周围大片考生一阵惊叹。
宋齐丘心中猛的一跳:“真的中了?这么说今后我就是淮南的一员了,与江西再无关系了?可是父亲还在洪州做官,他又该怎么办?”
宋齐丘心情复杂,不过随之又被满腔的喜悦所取代,毕竟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被承认,这也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不一会儿,刘仁规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心中喜悦,总算没有落榜而丢面子吧?只是,这其中有没有大王的关系呢?
他却不知道如今淮南科举与如今朝廷科举相比在防止舞弊上要严格多了,至少这一次在阅卷这一步是没有任何猫腻的。
有人榜上有名而得意,自然也有更多人因为落榜而失意,那些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人还好,在得知自己落榜之后只是心中难受一番,感叹几句。
但那些承受能力弱的就不同了,当场就有几个士子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多年努力,何其艰难,头悬梁,锥刺股,最后还是落榜,引得周围落榜士子心中戚戚。
说到底,淮南科举虽然录取名额比朝廷的确多了许多,不过相比于前来参加复选的士子依旧只是少数,这还不算那些在初选就被淘汰掉的。
这时,众士子中,忽然有人满脸悲愤的大声喊道:“科举不公,公然舞弊,这个叫殷崇义的,乃是主考官殷文圭的儿子,还有这个叫刘仁规的士子,乃是吴王的女婿,这个杨信更是吴王的族侄!为何他们都能中,而我却落榜了?”
“我王珂虽然不才,但自认这次科举策论答得很好,不敢说高中第一,但中试却应该没问题,为何榜上无名?”
“更何况,这些世家子弟,本来就有各种做官的途径,何必用这种舞弊的手段来参加科举,挤压我等普通士子的名额呢?”那士子显然有些消息来源,对这些内幕消息竟然都了如指掌。
宋齐丘一楞,却是没想到刘仁规居然还是杨行密的女婿,作为一个中试之人,再加上与刘仁规这段时间交往下来,他倒是对刘仁规中试感到高兴;不过若是这次科举真的这么黑,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周围其他士子对这个王珂的其他事还不怎么在意,但对他说的世家子弟挤压他们这些普通士子的名额的问题感触就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