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着呢,大雨泼进来一位年轻人。
那人一身布衣,腰挎一柄短刀,一边甩着身上的雪,一边骂道:“瞎眼的老天爷,二月二下什么雪?”
一转头,瞧见刘暮舟后,年轻人诧异道:“咦,你也躲雪?脸咋那么白,生病了?”
刘暮舟憋着一口气,不敢出声,每日能挺过去一刻,这一口气尤为紧要。
结果那年轻人一皱眉:“你这人,好生无礼,我跟你说话呢,好赖答我一句啊!”
刘暮舟斜眼望去,还是没说话。
年轻人冷哼一声,转身靠在角落取出干粮,但依旧骂骂咧咧:“世风日下啊!出门在外打个招呼不答话的人都有,这他娘的什么世道?”
正说话时,面前官道有一驾马车过去,六匹马拉着的大车。
里边有小姑娘咯咯笑着:“师父,你看,这么漂亮的梅花,大哥送我的。”
另有一道女子声音传出,略带宠溺:“漂亮吗?回去栽到你的院子里。”
小姑娘声音清脆:“那……那我这梅花,也能长的那么大么?”
女子笑道:“当然可以啊!”
在路过崖壁之时,女子掀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刘暮舟正好抬头,与其对视。
那女子十分年轻,是个炼气士无疑了。
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那女子突然面色一冷,这眼神刘暮舟熟悉至极,就像当初在宋家门口,吕玥的那种眼神。
蹲在角落的布衣男子啃着饼子,双眼略微一眯,待马车走出去之后,这才笑问道:“哑巴兄弟,车上那女人好看吧?”
午时四刻已过,刘暮舟长舒一口气,转头望向那个年轻人,摇头道:“我不是哑巴,她也没多好看。”
刘暮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已经她也没多好看,实话实话而已,马车上的女子却冷冷一笑,将手臂伸出马车,想下虚按。
刘暮舟头顶立刻浮现一道灵气手掌,只听见轰然一身,尚未调整过来的刘暮舟被那女子一掌狠狠砸在了地上,嘴角已然有鲜血溢出。
女子冷冷一句:“年纪轻轻,学好点,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调戏的。”
边上年轻人一脸懵,浓郁眉毛颤了颤,然后咽下一口唾沫,嘀咕道:“这娘们,是个炼气士啊!兄弟,这你能忍?”
刘暮舟缓缓起身,只往远处看了一眼,掸了掸身上尘土,淡然道:“有什么不能忍的?若那句不好看算是失礼,那是我失礼在前。更何况,若非兄弟你话太多,我也不至于遭受这无妄之灾。”
说罢,刘暮舟穿好羊皮裘,顶着暴雪便走出去了。
还有百里路程,天黑之前走得到。
浓黑男子见状,背起包袱便跟了出去。
“兄弟,别走啊你,方才是我不对,我赔礼道歉还不成么?”
可他追出去后,哪里还有羊皮裘身影?
他抠了抠眉毛,撇了撇嘴:“那把剑的名字用在你身上多好?没骨头!这么谨慎,还用缩地符跑路?老子也就显露了炼气九层的修为而已!”
只看这眉毛,就知道他家里有个一字眉。
此人不是裴邟,还能是谁。
“没坐上船,辛辛苦苦俩月才找到你,还想让我白跑一趟?你跑得了么?”
裴邟撇着嘴翻手取出一道巴掌大小的罗盘,随手一抬,方才刘暮舟啐的带血唾沫的便传来一丝血气落在罗盘之中。
下一刻,勺子柄便指向了北方。
裴邟刚要动身,但手中罗盘却突然砰的一声,炸了!
年轻人一愣,片刻之后,心疼的直跺脚。
“什么玩意儿?之前用他的符箓都没事儿啊!”
之所以能找到刘暮舟,就是因为他拿到了刘暮舟卖给徐酒儿的符箓,故而有了刘暮舟大概的位置。但要是用其血液,就能用罗盘找到具体位置的。
可现在……罗盘炸了!
其实别说是他,就算是金丹修士,想追踪到离开飞泉宗之后的刘暮舟的具体方位,都很难很难,只能有个大概方向。
这个大概,就像是一座古井国这么大。
裴邟能寻到刘暮舟,全凭运气。
裴郇收起罗盘,猛灌一口酒,气的牙痒痒!
“这玩意儿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他娘给老子炸了?等着,老子要你好看!”
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方位,往北追就是了。
反观刘暮舟,确实是往北去了,方才接连甩了四道缩地符,加上他拼尽全力狂奔,此刻已经离开那处地方十几里了。
倒不是怕那个挎刀的男子,只是他觉得太巧了,荒郊野岭的怎么就能遇上两个炼气士?
更何况那男子太坑,方才肯定是故意的。
既然都到了这里,刘暮舟干脆一鼓作气跑到了寒山脚下。
虽然雪很大,但是车压出来的印子并未被雪盖住。
望着眼前大山,刘暮舟呢喃道:“看来香客信众,富人也不少。”
此刻再想起那会儿车上人言语,想必是那女子带着小徒弟登山求了一枝梅吧?
登山之前,他望着风雪中的山巅,想来想去,还是换上了青衫,背好剑,以本来面目示人。
这是对那位梅仙的尊重,没有山神土地的地方,他俨然已经是山神土地了。
走了许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刘暮舟沿着一条路登山,约莫半个时辰,便瞧见了一条小溪。
可再一抬头,刘暮舟面色猛的沉了下来。
近水之处,一树被连根拔起的千年梅,被斩成了几截儿,
刘暮舟面色铁青,剑魂却传来了冰冷声音。
“我求你,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