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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蒲草也能克制魔气。”谢长安道。
祝玄光不赞同:“那只是针对普通魔物,不包括魔主。”
谢长安:“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身上有许多未解谜题,掌教师伯先前曾与我有过一番长谈,提及你的渡劫,也提及了点仙谱。”
言外之意,她知道的其实不少,现在想与久违的师尊做个交换。
祝玄光看着她,谢长安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岁月没有在两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这个徒弟也没有什么变化。
温柔无害看似乖巧听话的容颜之下,从来都是一颗无法无天,孤注一掷的心。
只要她想要做的事情,费劲周折,千回百转,也要去做。
于是祝玄光没再提要回去送死的话。
“我那些白菜还在吗?”
他问的是半山的那个菜圃,赤霜山弟子大多数在那儿有一块小小的自种地,闲暇时亲自动手,所种植物也充满千奇百怪的想法。
只有祝玄光种了最寻常不过的白菜。
“白菜早就收了多少茬了,裴三一直照看着,每年也都能有新的收成。”
其实是谢长安一直没让旁人收走那块地,但她绝口不提自己。
“不过饲弄田园的人也渐少了,大家都忙着修炼,没什么空闲。”
随着祝玄光的失踪,其他人也有意低调,赤霜山逐渐沉寂,就算有沈曦和谢长安等人的奋力支撑,宗门还是难以避免式微了。
“世间万事,一荣一枯此起彼伏,赤霜山既曾盛极一时,也就得经历龙蛇蛰伏,这未必不是好事。”
谢长安倒是看得很开,这也许缘于她从小长于宫掖,看惯了人来人往,从高官厚禄到家破人亡不过一夕之间,赤霜山还能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为门下弟子提供一方庇荫,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得极是。”
祝玄光微微露出一抹笑意,他仿佛变得柔和无害,当年周身如剑般锋锐悉数洗练,重逢之后笑的次数可能比以前加起来还多。
“你已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为旁人遮风挡雨了,青出于蓝,我很高兴。”
谢长安没有半点被夸的开心或害羞,只是静静看着他,像在等他主动提起正事。
祝玄光何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师徒二人虽然相处时间谈不上千万年,但总归是彼此有些默契了解的。
“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情,我寻找至今,仍旧没有找到答案,我也想不通,没有答案的疑问,只会让你徒增困扰,对你修行无益。”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没有答案?”谢长安道,“我如今是剑仙境,与你当年一样,一个人得不到的答案,两个人讨论也许有结果呢?”
祝玄光似乎被她打动了,又似乎还在思考措辞,但谢长安蓦地侧首朝某个方向望去,脸色一变,连带人也跟着忽然起身!
“来了!”
来者如此之快,以至于重伤的两人都没有反应离开的时间。
一前一后,相随而至。
是北烛山掌教濯素先生,以及长老许危阙。
“你们没事吧?”
北烛山与赤霜山素来关系不错,两边弟子也多有来往,是以对方没有一见面就喊打喊杀让谢长安把人交出来,倒是先寒暄上了。
谢长安不答反问,“林梦牍的事解决了吗?”
濯素道:“有些棘手,他跑了。”
林梦牍被魔主附身的事情败露,谢长安带着祝玄光趁乱先走,其他人只能先试图将林梦牍留下,但事情出了差错。
扶广山那个结界虽然被谢长安劈出裂缝,但毕竟是扶广山镇山法器之一,裂开了依旧威力惊人,众人与林梦牍交手时,忽然被召唤而至的结界困在其中,虽然只有几息工夫,但也足以让林梦牍轻松脱身,飘然离去。
众人疑心是闻琴道人从中作梗,但闻琴信誓旦旦,只道那结界本来就是林梦牍的手笔,再说林梦牍修为已至剑仙境巅峰,他拼尽全力要走,在场又有几人能拦住他。
事已至此,魔主现世,大敌当前,一场百战推山会,天下宗门死伤惨重,众人也不想再龃龉内斗,便互相商量了一下,分成三拨人。
“一拨追我们,一拨追林梦牍,一拨打扫战场收拾残局,联系各宗门。”
听到这里,谢长安接道。
“不错,”濯素先生脾气不错,到现在依旧好言好语相劝,“祝真人的确杀了不少各宗门弟子,众人亲眼所见,此事无法推脱,你们现在也受了伤,不如与我们回去,是非黑白说个清楚,若真与魔主有关,我们北烛山也会力保祝真人的安危。”
“我信不过你们。”谢长安也很干脆直白,“我相信回去之后,你们不会对我师父下手,但是其他人未必,届时你们护不住,我也不想冒这个险。濯素先生,等我们从北海之极回来,我师父身上的残余魔气清理干净,再回去了断此事,如何?”
濯素叹了口气:“我们此番出来,就是为了追你们回去,看在两派几百年的交情上,谢道友就别为难我们了。”
祝玄光忽然开口:“林梦牍暗中炼魔,以身为鼎,与魔主融为一体,百战推山会是他筹谋已久的盛宴,为的就是让赴会修士成为魔鼎养分,进一步加快他成魔的步伐。”
谢长安蹙眉:“那你为何会在扶广山?”
祝玄光:“这些年我一直在与魔主博弈,他原本选中的人是我,但他无法完全控制我,最后放弃了。”
谢长安:“所以他将目标放在更愿意主动与他合作的林梦牍身上?”
祝玄光颔首。
许危阙面露异色,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谢长安接受无碍,因为她先前在那破庙里,就已经见识过一次魔物无处不在蛊惑人心的模样了。
许危阙问:“那为何你这些年一直不露面,也从未与我们提及这些?”
祝玄光道:“魔主强大,却又虚弱,他不会放过任何吸取灵气的机会,却无法在没有寄体的情况下支撑长久,我只能不断拖住他,离群索居,寻找弱点,可惜这么多年,非但没能消灭他,反倒还促其进一步增强了。”
他神色淡淡,难掩疲倦,昔年风采如今都困在一眼能看见的伤病之下,以濯素和许危阙的修为,不难看出对方灵力将尽,躯体难盛,已是日暮薄光之兆